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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在廚房當值的,是北方的大師傅。
沈璧君心情略微好了些,因為她已知道蕭十一郎喜歡吃北方的口味,這幾樣菜正對他的胃口。
她準備陪他喝杯酒。
平時只要飯菜一送來,蕭十一郎幾乎也就跟著進門了,吃飯的時候,他的話總是很多。
無論他說什麼,沈璧君都很喜歡聽。
只有在這段時候,她才會暫時忘記恐懼和憂鬱,忘記這是個多麼可怕的地方,忘記他們的遭遇是多麼悲慘,
但今天,飯菜都已涼了,蕭十一郎卻還沒有回來。
其實,這種經驗她也已有過很多。
自從成婚的第二個月之後,她就常常等得飯菜都涼透,又回鍋熱過好幾次,連城璧還是沒有回來。
一個月中,幾乎有二十八天她是一個人吃飯的。
?她本已很習慣了。
但今天,她的心特別亂,幾次拿起筷子,又放下,幾乎連眼睛都望穿了,還是瞧不見蕭十一郎的影子。
蕭十一郎從未讓她等過,今天是怎麼回事。
難道又有什麼可怕的事發生在他身上?
在這種地方,本就是什麼事都可能會發生的。
沈璧君忽然發覺自己對蕭十一郎的依賴竟是如此重,思念竟是如此深,幾乎一時一刻都沒法子離開他。
?芙蓉雞片已結了凍,連湯都涼透了。
沈璧君咬了咬牙,悄悄開了門,悄悄走出去。
這是她第一次走出這屋子。迴廊上每隔七八步,就掛著個宮紗燈籠。她忽然發現有個人正倚在欄杆上,笑嘻嘻地瞧著她。
是雷雨。
沈璧君想退回去,已來不及了。
雷雨已在向她含笑招呼,這時候她再退回去,豈非太無禮?
燈光下,雷雨臉上的麻了看來更密、更深。
每粒麻子都像是在對她笑,笑得那麼暖昧,那麼可惡。
她一定要去找蕭十一郎。
雷雨突然攔住了她,笑道:“用過飯了嗎?”沈璧君道:“嗯。”
雷雨道:“今天是老高掌勺,據說他本是京城裡‘鹿鳴春’的大師傅,手藝很不錯。”沈璧君道:“哦。”
雷雨道:“這院子雖不太大,但若沒有人陪著,也會迷路,姑娘若一不小心,闖到莊主的屋子裡去,那可不是好玩的。”沈璧君板著臉,道:“誰是姑娘?”
雷雨道:“不是姑娘,是夫人。”沈璧君道:“哼!”
雷雨笑嘻嘻道:“夫人可知道你的丈夫現在在什麼地方嗎?”
沈璧君的心一跳,道:“你可知道?”
雷雨道:“我當然知道。”
沈璧君勉強使自己臉色好看些,道:“卻不知他在哪裡?我正要找他。”
雷雨悠然道:“以我看,還是莫要找的好,找了反而煩惱。”
沈璧君的心又一跳,道:“為什麼?”
雷雨笑得更可惡,道:“你要我說真話?”
沈璧君道:“當然。”
雷雨道:“你知道,這裡有很多很美的小姑娘,都很年輕,又都很寂寞,你的丈夫又是個很不難看的男人。”
他眯起了眼,笑道:“夫人雖然是天香國色,但山珍海昧吃久了,也想換換口味的——”
沈璧君早己氣得發抖,忍不住大聲道:“不許你胡說!”
雷雨笑道:“你不信,要不要我帶你去瞧瞧?那個小姑娘沒有你漂亮,卻比你年輕,女人只要年輕,男人就有胃口。”
?沈璧君氣得連嘴唇都已發抖。
雷雨道:“我勸你,什麼事還是看開些好,這裡的人,本就對這種事看得很淡,就好像吃白飯一樣,他能找別的女人,你為什麼不能找別的男人?反正大家都是在找樂子,兩人扯平,心裡就會舒服些。”
他眼睛已眯成一條線,伸出手就要去拉沈璧君,道:“來,用不著害臊,反正遲早總有一天,你也免不了要跟別人上..”
沈璧君沒有讓說出下面的那個字,突然一個耳光,摑在他臉上。
雷雨似末想到她的出手如此快,竟被打怔了。
沈璧君手藏在袖中,眼睛瞪著他,一步步向後退。
雷雨手撫著臉,突然獰笑道:“你這是敬酒不吃吃罰酒,到了這裡,你就算真的三貞九烈,也不由得你不依,你逃也逃不了的。”
他步步向前逼,
?沈璧君大喝道:“站住,你再往前走一步,我金針就要你的命!”
雷雨怔了怔,道:“金針?”
?沈璧君道:“你既然也在江湖中走動過,總該聽說過沈家的金針,見血封喉,百發百中,你有把握能避得開?”
雷雨腳步果然停了下來,道:“你是沈太君的什麼人?”
沈璧君道:“我就是她孫女——”
這句話未說完,她已退回房中“砰”的關起了門!
門外久久沒有動靜,雷雨似乎已真的被沈家的金針嚇退了。
沈璧君靠在門上,不停的喘息著。
她的心在疼,疼得幾乎已忘記了驚恐和憤怒。
“——她比你年輕……女人只要年輕,男人就有胃口——你丈夫在找別的女人——要不要我帶你去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