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厲青鋒拿中刀被纏往左手的金弓卻推出,弓弦擋位了大漢的手,只聽“當”的一聲,大漢的鐵拳竟已被割破道血口。
這弓弦竟利如刀鋒。
大漢怒吼一聲,伸手去抓他的弓,誰知厲青鋒的手一轉弓梢急點大漢的胸膛。
這大漢鐵打般的身子,競被點得連站都站不穩了,他的人一倒,人上人當然也得跟著跌下。誰知人上人凌空翻身,從厲青鋒頭頂上掠了過去。
厲青鋒本來是對付一個人的,想不到這個人竟然分成了兩個,一個在前,一個卻到了他身後。
他皺了皺眉,四丈長的鞭子,中間一段己繞上了咽喉。
他臨危不亂,斬虎刀向上摔出,長鞭立刻像弓弦般繃直本來是鞭梢纏住刀的,現在卻變成刀拉住了鞭子。
兩個人交手數招看來雖然也沒什麼花哨,但變化之奇出手之急,應變之快,你著沒有在旁邊看著,簡直連想像都無法想像。
你若能在旁邊看著,每一招都絕不肯錯過。
只可惜在旁邊的卻是七個瞎子,那個跛子雖不瞎,居然也一直背對著他們,好像生怕被風四娘看見他的臉。
風四娘呢?
風四娘竟已不見了。
這個女人有時真的就像是風一樣不可捉摸。
泉水就像是一條銀線般,從山巔流下來。
夕陽滿天。
風四娘坐在一塊石頭上,將一雙腳泡在冷而清澈的泉水中。
這是雙纖繡而美麗的腳,她一向都保養得很好,腳上甚至連一個疤都找不出來。
她常常喜歡看自已的腳,也知道大多數男人都很喜歡看她的腳。
但這雙腳剛才卻已被粗糙的山石和銳利的樹枝割破了好幾塊。
現在她不但腳很疼,心也很疼。
厲青鋒並不是個討厭的男人,而且是去救她的,對她好像並沒有什麼怨意。
但風四娘卻已發現他也並沒有什麼好意。
何況,他顯然也是為了她而來的,而且也要將她帶走。
他就算能將那個人上人打成人下人,對風四娘也並沒有什麼好處。
風四娘當然也並不是真的想看那個畸形殘廢脫光衣服。
世上絕沒有任何人想看他脫光衣服。
“既然這兩個人都不是好東西,為什麼不讓他們自己去狗咬狗?”
所以風四娘一有了機會,就絕不肯留在那裡再多看一眼。
就算那兩個人能打出一朵花來她也絕不肯再多看一眼。
風四娘一看就知道是個很聰明的女人,從來沒有判斷錯誤過,所以直到現在還沒有任何一個男人脫過她的衣服。
但對她說來,今天的日子實在很不吉利。
今天她非但遇見了很多倒霉事,而且每件事都很奇怪。
泉水清冷,從她的腳心,一直冷到她心裡。
她到這亂石山來當然不是湊巧路過的,但她卻從未向別人說過,她要到這裡來。
她的行蹤,也跟風一樣從來也沒有人能捉摸。
但現在至少已有三個人是來找她的—花如玉、人上人和厲青鋒。
他們怎麼會知道她在這裡呢?怎麼會知道她要到這裡來?
風四娘一向是個很喜歡享受的女人,她什麼都吃,就是不肯吃苦。
不肯吃苦的人,武功當然不會很高,幸好她很聰明,有時雖然很兇,但卻從來也沒有真的跟別人結下過什麼深仇大恨。
這也正是她最聰明的地方。
她不但聰明,而且很美,所以她總是有很多有力量的朋友。
她潑辣的時候,像是條老母狗溫柔的時候,卻又像是只小鴿子。
她有時天真如嬰兒,有時卻又狡猾如狐狸。
像這麼樣一個女人,若不是真正有必要,誰也不會來惹她的。
但現在卻忽然有三個人找上她了,而且是三個很不平凡的人。
有些女人也許會因此而很得意但風四娘卻不是個平凡的女人。
她知道一個能忍心砍斷自己一雙腿、一隻手的人,若是要找一個女人時絕不會只為了想要脫光這女人的衣服。
一個已在江湖中銷聲匿跡了三十中的大盜,若是對一個女人大獻殷勤,當然也絕不會只為了這女人長得漂亮。
他們來找她,究竟是為了什麼?
風四娘想來想去,只有一個原因—蕭十一郎蕭十一郎,這個要命的蕭十一郎,為什麼總是會惹上這麼多麻煩呢?
這個人好像天生下來就是找麻煩的,不但別人要找他麻煩,他自已也要找自己的麻煩。
風四娘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他就正在找自已的麻煩。
那時他還是個大孩子,居然想迎著勢如雷震般的急流,衝上龍湫瀑布。
他試了一次又一次,跌得頭暈服花,皮破血流,但卻還要他究竟想證明什麼呢?
這種事除了笨蛋外,還有誰能做得出。
連風四娘有時都認為他是個笨蛋,但他卻偏偏一點也不笨。
非但不笨,而且聰明得出奇。
他只不過時常會做一兩件連笨蛋都不肯做的笨事而已。
所以這個人究竟是笨?還是聰明?究竟可愛?還是可恨?連風四娘都分不清楚。
她只知道自已是永遠也忘不了這個人的了。
有時她想他想得幾乎發瘋,但有時卻又不想看見他,不敢看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