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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四娘冷笑道:“如此說來,這位沈姑娘倒真是你們濟南人心中的寶貝了?”
老頭子根本聽不出她話中的譏誚之意,點著頭笑道:“一點也不錯,——點也不錯……”
風四娘道:“她坐在車子裡,你們也能瞧得見她嗎?”
老頭子眯著眼笑道:“看不到她的人,看看她坐的車子也是好的。”
風四娘幾乎氣破了肚子,幸好這時馬車已走到路盡頭,轉過去瞧不見了,大家這才紛紛落座。
有人還在議論紛紛:“你看人家,回來兩個月,才上過一趟街。唉!誰能娶到沈姑娘這樣的媳婦。真不知是幾輩子修來的福氣。”Y“但人家連公子也不錯,不但學問好、家世好、人品好、相貌好,而且聽說武功也是天下數一數二的高手.這樣的女婿哪兒找去?”
“這才叫郎才女貌,珠連碧合。”
?“聽說連公子前兩天也來了,不如是否……”
大家談談說說,說的都是連城璧和沈璧君夫妻,簡直將這兩個人說成天上少有、地下無雙!
風四娘也懶得聽了,正想叫蕭十一郎趕快算帳走路,但她身子還沒有完全轉過來,眼角突然瞥見一個人。
茶館的斜對面,有家“源記”錢莊票號。
?當時的行商客旅,若覺得路上攜帶銀兩不便,就可以到這種錢莊去換“銀票”。信用好的錢莊發出的銀票,走遍天下都可通用;信用不好的錢莊就根本無法立足。當時“銀票”盛行,就因為所有錢莊的信用都很好。
做這行生意的,大都是山西人,因為山西人的手緊,而且擅長於理財!這家“源記”票號,就是其中最大的一家。
風四娘看到的這個人,此刻剛從“源記”票號里走出來。
這人年紀約莫三十左右,四四方方的臉,四四方方的嘴。穿著件規規矩矩的淺藍緞抱,外面卻罩著件青布衫,胸上穿著經久耐穿的白布襪、青布鞋。全身上下乾乾淨淨,就像是塊剛出爐的硬麵餅。
無論誰都可看出這是個規規矩矩、正正派派的人,無論將什麼事交託給他都可以放心.、
?但風四娘見這到這人,卻立刻用手擋住了臉,低下頭就往後面走,就像是窮光蛋遇著了債主似的。
不巧的是,這人的眼睛也很尖,走出來就瞧見風四娘了。一瞧見風四娘,他眼睛裡就發出了光,大叫道:“四娘,四娘……風四娘…。.”
他嗓子真不小,三條街外的人只怕都聽得風。
風四娘只有停下腳,狠狠道:“倒楣,怎麼遇上了這個倒楣鬼。”
?那位規矩的人已撩起了長衫,大步跑過來。
他眼睛裡有了風四娘,就似乎什麼也瞧不見了!街那邊剛好轉過來一輛馬車,收勢不及,眼見就要將他撞倒。
茶樹里的人都不禁發出了驚呼.誰知這人一退步,伸手一輓車軛,竟硬生生把馬車拉住了!
只見他兩條腿釘子般釘在地上,一條手臂怕不有千斤之力,滿街上的人又都不禁發出了喝彩聲。
這人卻似全沒聽到,向那已嚇呆了的車夫抱了抱拳,道:“抱歉。”
這句話剛說完,他的人已奔入了茶館,四四方方的臉上這才露出一絲寬慰的微笑,笑道:“四娘,我總算找到你了。”
風四娘用眼白橫了他一眼,冷冷道:“你鬼叫什麼?別人還當我欠了你的債,你才會在這兒一個勁兒的窮吼。”
這人的笑容看起來雖已有些發苦,卻還是陪著笑道:“我——我沒有啊!”
風四娘從鼻子裡“哼”了一聲,道:“你找我幹什麼?”
這人道:“沒——沒事。”
風四娘瞪眼道:“沒事?沒事為何要找我?”
這人急得直擦汗,道:“我——只不過覺得 好久沒、沒見了,所以——所以——才——”
?原來他一著急就變成了結巴,越結越說不出。本來相貌堂堂的一個人,此刻就像變成了個呆頭鵝。
風四娘也忍不住笑了,道:“就算好久沒見,你也不應該站在街上窮吼,知道嗎?”
看到風四娘有了笑容.這位規矩人才鬆了口氣,陪著笑道:“你——你一個人?”
風四娘向那邊坐著的蕭十一郎指了指,道:“兩個。”
這人臉色立刻變了,眼睛瞪著蕭十一郎,就像是恨不得將他一口吞下去,漲紅著臉道,“他——他——他是什麼人?”
?風四娘瞪眼道:“他是什麼人,跟你有什麼關係?你憑什麼問他?”
這人急得脖子都粗了,幸好這時蕭十一郎已走了過來,笑道:“我是她堂弟,不知尊駕是……”
聽到“堂弟”兩個字,這位規矩人又鬆了口氣,說話也立刻變得清楚了起來,抱著拳笑道:“原來尊駕是風四娘的堂弟,很好很好,太好了……在下姓楊,草字開泰,以後還請多指教。”
蕭十一郎似乎覺得有些意外,動容道:“莫非尊駕就是‘源記’票號的少東主,江湖人稱‘鐵君子’的楊大俠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