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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怎麼會將家傳的祖業賣給別人,沈壁君握緊了雙手:“絕不會的,他絕不會做這種事。”
老黑笑道:“我也聽說過,這位連公子本不是個賣房子賣地的敗家子,可是每個人都會變的。”
小白道:“聽說他是為了個女人變的,變成了個酒鬼,外加賭鬼,幾乎連褲子都輸了,還欠下一屁股債,所以才不得不把這地方賣給別人。”
沈壁君的心已碎了,整個人都已崩潰,幾乎已無法再支持下去。
她從未想到過自己會真的毀了連城壁。
她毀了別人,也毀了自己。
老黑笑了笑道:“現在我們的莊主姓蕭,這位蕭莊主才真是了不起的人,就算一萬個女人,也休想毀了他。”
“姓蕭,現在的莊主姓蕭?”
沈壁君突然大聲問:“他叫什麼名字!”
老黑挺起了胸,傲然道:“蕭十一郎,就是那個最有錢,最……”沈壁君並沒有聽見他下面說的是什麼,她忽然覺得眼前一片黑暗。
她的人已倒下。
這莊院也很大,很宏偉。
風四娘看著屋角的飛檐,忍不住嘆了口氣,道:“像這樣的房子,你還有多少?”
蕭十一郎淡淡道:“並不太多了,只不過比這地方更大的,卻還有不少。”
風四娘咬著嘴唇,道:“我若是冰冰,我一定會找個最大的地方躲起來。”
蕭十一朗道:“很可能。”
風四娘道:“你最大的一棟房子在哪裡?”’蕭十一郎道:“就在附近。”
風四娘眼珠子轉了轉,試探著道:“無垢山莊好像也在附近。”
蕭十一郎目中又露出痛苦之色,緩緩道:“無垢山莊現在也已是我的。”
花廳里的布置,還是和以前一樣,几上的那個花瓶,還是開封張二爺送給他的賀札、門外的梧桐,屋角的斜柳,也還是和以前一樣,安然無恙。
可是人呢?
沈壁君的淚又流滿面頰。
她實在不願再回到這裡來,怎奈她醒來時,就發現自己又回到這地方。
斜陽正照在屋角一張很寬大的紅木椅子上。
那本是連城壁在接待賓客時,最喜歡坐的一張椅子,現在這張椅子看來還是很新。
椅子永遠不會老的,因為椅子沒有情感,不會相思。
可是椅子上的人呢?
人已毀了,是她毀了的。
這個家也是她毀了的,為了蕭十一郎,她幾乎已毀了一切。
蕭十一郎卻沒有毀。
“這位蕭莊主,才是真了不起的人,就算一萬個女人,也休想毀了他。”
這本是她的家,她和連域壁的家,但現在卻已變成了蕭十一郎的。
這是多麼殘酷,多麼痛苦的諷刺?
沈壁君也不願相信這種事真的會發生,但現在卻已偏偏不能不信,雖未黃昏,己近黃昏、風吹著院子裡的梧桐,梧桐似也在嘆息。
蕭十一郎為什麼要將這地方買下來?是為了要向他們示威?
她不願再想起蕭十一郎這個人、她只想衝出去,趕快離開這裡,越快越好。
這地方現在已是蕭十一郎的,她就已連片刻都呆不下去。
就在這時,後面的院子裡,突然傳來一陣騷動,有人在呼喝:“有賊!......快來捉賊。”
蕭十一郎才是個真正的賊,他不但偷去了她們擁有的一切,還偷去了她的心。
現在若有賊來偷他,本就是天經地義的事。
沈壁君咬著牙,只希望這個賊能將他所有的一切,也做得乾乾淨淨,因為這些東西本就不是他的。
她決心要將這個賊趕出去。
她站起來,從後面的小門轉出後院——這地方的地勢,她當然比誰都熟悉。
後院裡已有十幾條青衣大漢,有的拿刀,有的持棍,將一個人團團圍住。
一個衣衫襤褸,鬢髮蓬亂,長滿了一臉胡楂子,看來年紀已不小的人。
老黑手裡舉著柄銳刀,正在厲聲大喝,“快放下你偷的東西來,否則先打斷你這雙狗腿。”
這人用一雙手緊緊抱著樣東西,卻死也不肯放鬆,只是喃喃地在分辨:“我不是賊……我拿走的這樣東西,本來就是我的。”
聲音沙啞而乾澀,但聽來卻仿佛很熟。
沈壁君的整個人突又冰冷僵硬。
她忽然發現這個衣衫襤褸、被入喊為“賊”的赫然竟是連城壁。
這真的是連城壁?
就在兩年前,他還是天下武林中,最有前途、最受人尊敬的少年英雄。
就在兩年前,他還是個最注意儀表、最講究衣著的人。
他的風度儀表,永遠是無懈可擊的,他的衣服,永遠找不出—點污垢,一點皺紋,他的臉也永遠是神采奕奕,容光煥發的。
他怎麼會變成了現在這麼樣的一個人?
就在兩年前,他還是武林中家世最顯赫的貴公子,還是這裡的主人。
現在他卻變成了一個賊。
一個人的改變,怎麼會如此巨大?如此可怕?
沈壁君死也不相信——既不願相信,也不能、更不敢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