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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我自己的記憶嗎?
可是……當年在黑塔里……我可沒有發過這種砸牆的羊癲瘋啊?
我被兩次關進黑塔……第一次是那個叫「叔叔」的畜生接出來的,第二次是趕上國家提前徵兵,想起她的家主派人來,發現她在塔里高燒瀕死……
伊莎貝拉恍惚地看著砸牆的小姑娘,太陽穴突突地疼。
她想拼命出去?她想拼命出去幹嘛?
【這還用說嗎?!】
小女孩不耐煩地叫道:【我是老大!我要過去找他!那幫白色的混帳東西——他已經整整三個星期沒聯繫我了!白色的門也不見了!】
【我要把這面牆砸出來!門就在裡面!它會砸出來的!】
這個決定幼稚而莽撞。
但伊莎貝拉看著她鮮血淋漓的手腳,嘲諷的話一句都說不出來。
我小時候沒有發瘋……我小時候沒有砸過牆……門?什麼白色的門?
【快點!快點!快點!】
用背砸牆的小女孩似乎氣得跳腳:【快點!快點!最後一次聯絡時我聽見他尖叫了——我是老大,我要過去保護他!】
伊莎貝拉喃喃地說:「你瘋了。」
【我沒有,我沒有——】小女孩的聲音尖了一個音調,不知道的還以為她在哭喊:【他不是幻覺!他不是!我說不是就不是!你這個蠢蛋,閉嘴!】
「哐」地一聲,不停歇的撞擊,終於讓年久失修的黑塔動搖了一下。
但倒塌的不是一面牆,是牆上一塊搖搖欲墜的磚頭。
伊莎貝拉急忙撲過去,想把小姑娘護在身下:「小心!」
【你放開我——沒用的大人,我要去找他,我要去找他——我要保護他——】
「都讓你他媽小心點了!」
公爵氣得以同樣的架勢吼回去,從床上氣勢洶洶地彈了起來。
手腳染血的小姑娘和黑塔驟然消失,映入眼帘的,是機械師貼滿了星空圖的天花板。
……混蛋。
伊莎貝拉瞪著天花板,喘了好久的氣——才發現自己渾身是汗。
「混蛋……」
她用手摸了一把黏膩的臉,竟然不確定那是汗水還是淚水。
「什麼破夢……我的安眠抱枕呢……?」
公爵大人狼狽地扭過頭去,帶著點怒氣和害怕去拍打自己身邊的「安眠抱枕」——又名「不緊摟著固定她睡覺就會被踹下床的未婚夫」。
她這段時間格外喜歡蹭著他頸窩睡覺,覺得那裡又暖和又性感,實在忍不住時還可以假裝睡迷糊吧唧親幾口。
手拍空了。
床單發出「噗嗤」的嘲笑聲。
公爵大人看著身側空空的被窩,和枕頭上凹陷的痕跡,有點懵逼。
接著,她試圖坐起,卻感到腰部有些耐人尋味的……酸痛。
關於昨晚的回憶猛然撞入她的腦海。
伊莎貝拉陷入沉默。
那個弟中弟的慫貨又在負距離接觸之後羞澀逃跑了……等等,她為什麼要說又??
【三十分鐘後】
伊莎貝拉把漱口水吐進水池,把牙刷和牙膏放回杯子裡。
接著,她俯身,稍微扯開了一下睡衣衣領,打量了一下鏡子裡的自己。
……不愧是慫貨弟弟,一點過激的瘀痕都沒留下,曖昧輕柔的紅點點倒是一大堆。
機械師的見鬼天賦,手指的精密操作與細緻調節的力道……
嗤。
有天賦有什麼用,第二天早上不還是逃跑了,要我再去把這個慫貨揪出來哄。
公爵拉好睡衣領,走出浴室。
她真的非常無語——明明事後的早晨是個溫存的好時機,為什麼每次卻讓她去擔當哄人親人勸人放鬆再滿口「寶貝」的那方?
……雖然目前為止只有兩次,但還是「每次」啊?
第一次的特殊情況就算了……昨晚可完完全全是那個慫貨自己主動的!
所以今天早晨是什麼情況?史詩級長度的反射弧?把人吃干抹淨後反映過來要害羞要不好意思,所以又躲起來了?
伊莎貝拉想到昨晚的某些細節,非常不爽地從鼻子裡哼了一口氣。
不就是機械師天賦嗎……要不是她遵守約定不主動碰他……我力氣比他大,總有一天也會熟練使用那些……哼,不入流的技巧!
等我熟練了,我也能反過來讓他哭……區區一個下了床就跑的慫貨!弟弟!
技不如人(且恥於承認)的公爵大人越想越氣,便放棄了打開衣櫃換衣服,直接穿著睡衣出去逮人。
清醒後睜眼就逃跑的臭毛病決不能慣他。
難道正式結婚後,每天早晨都要她揉著眼睛去找把自己掛在齒輪上的丈夫嗎?
完全沒意識到自己的假設中已經有了「正式結婚」「每天早晨」等關鍵詞呢。
伊莎貝拉走出臥室,氣哼哼地摔了一下門,本以為要在黑樓梯的齒輪上尋找自己羞澀純情(?)的未婚夫,卻一眼就看到了那貨。
沒有掛在齒輪上。
也沒有蜷縮在樓梯角。
而是,而是……
端了一隻小板凳,背對她坐在陽台那裡,低著頭用手在製作什麼東西。
狄利斯看上去非常專注,甚至聽不到她摔門的聲音。
伊莎貝拉有點好奇,她湊近了一點,低頭去瞧那個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