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敏感,抑鬱,情緒化……還懶得對自己說話……
等等,難道是?
「狄利斯。」伊莎貝拉沒發現自己拔高了嗓音,「你不會瞞著我談戀愛了吧?」
——對啊,像弟弟這種純情小男生(?),情緒出現這麼頻繁波動的表現,作為一個嘴炮多次拒絕開口,昨晚還主動黏上來抱著她不撒手——除了戀愛,還能有什麼原因?
伊莎貝拉驚怒交加,說起來,狄利斯就算很排斥和異性接觸,以前也頂多是窩在距離最遠的地方(酒館門檻),完全不像是昨晚面對她時的狼狽……又是掀椅子,又是趴在地上,又是誓要睡到門外面……
這說明什麼?
說明這個弟弟的某根筋開竅了!
他開始主動拉遠與異性的距離了——為了心上人!
書堆里的機械師不會明白公爵大人這番波濤洶湧的內心活動,他依舊在掙扎著悶死他自己。
因為伊莎貝拉是最珍貴的朋友,所以必須維持珍貴的友誼。
因為伊莎貝拉是唯一的朋友,所以不能做出任何超越友誼的觸碰。
就像他曾許諾過的——【我和你的友誼堅不可摧。】
……儘管再堅不可摧的小夥伴也擁有一雙觸感很好的腳……女人的腳原來是……不,繼續封閉!繼續停止吸氧!
然而,這次沒有人會縱容他安靜縮在角落裡抱著奶昔——畢竟這次狄利斯逃避接觸的不是陌生的成熟女人,而是——「狄!利!斯!」
隔著書堆,伊莎貝拉略低的嗓音就像滾滾的驚雷:「交代清楚!你什麼時候談的戀愛?!」
狄利斯:???
他想說我沒有,卻發現悶在書里的自己根本說不了什麼話。
書堆外響起「隆隆」的震響,聽上去就像是巨人在拿著棒槌擊打棉花。
「是哪一個?招生辦的那個主任?」
那是誰?
「每次上課都會坐在第一排的那個麻花辮女學生?」
那是誰?
「和你辦公室在同一棟樓的美艷女老師?」
那是誰?
「哈,難道是諾丁杉童裝店那個戴金絲眼鏡的服務員嗎?」
那又是誰?
也許是長時間的缺氧讓狄利斯的大腦出現混亂,智商極高的天才疑惑地發現,自己對於小夥伴口中的那些人物一點印象都沒有。
機械師作為一定程度的社恐患者,市集是為咕咕才會光顧的,學院也是為咕咕才會加入的……狄利斯只是黏著她而已,怎麼可能把「研究性的目光」分給其他不感興趣的東西。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該死的!」
外面「隆隆」的悶響持續了一會兒,伴隨著幾句低低的咒罵,又莫名安靜下來,只余「砰砰砰」的拍擊。
狄利斯猜出她之前可能是在用什麼鈍器發泄性地錘枕頭。
現在……小夥伴不會在拿自己的身體撞枕頭吧?
他不安地在書堆里動了動,出於「撞枕頭會不會撞痛她」的微妙擔憂,還是試圖再刨個坑出來。
「狄利斯。」
針對他名字的呼喚再次響起,小夥伴聽上去平靜了許多。
「你……你老實交代,昨天晚上溜出去在外面坐了那麼久,還抱著我不撒手……」
狄利斯默默加快刨坑的速度,試圖就「抱著不撒手」這個尷尬的舉動爭辯一番——很久沒有和你見面,自己只是出於一些情緒上的激動——「弟弟,你失戀了嗎?」
狄利斯挖掘的手頓了頓。
「失戀」這個與他精密大腦格格不入的詞語乍一闖入,機械師有點懵。
「……唉。我能理解一點……你很年輕……也很好騙……」
伊莎貝拉越說越覺得是這麼一回事——狄利斯從未主動擁抱成年的自己,昨天晚上他坐在鐘罩里時的語氣又是那麼奇怪……
弟弟一定是非常傷心。
對,她想起來了,他在黑暗裡抱住自己的時候——手還在發抖呢。
這個頂級機械師的手什麼時候會不可抑制的發抖呢?
只有悲傷,狂喜,無法壓抑的感情。
這麼一想,公爵大人覺得自己之前的脾氣發得很沒道理,非常沒道理——狄利斯不說話不是因為害怕自己,是因為受過情傷後不想說話;狄利斯慌亂地避開自己,是因為他有了為喜歡的對象守貞(?)的意識……
這很好,狄利斯並沒有被自己轉變的身份或身體嚇到。
【為什麼他沒有被我嚇住,滿腦子全部是我?】
弟弟總要長大的,和其他女人隔開距離是對他喜歡的人的尊重。
【拒絕了他喜歡的人根本就不值得狗屁的尊重!】
因為身體猛然復原,我之前逗他逗得太沒分寸了,也不應該故意穿著那件燕尾服。
【穿!應該再逗狠一點,把這個弟弟完全嚇住,不敢再去看任何女性角色!】
公爵大人的心裡,從淤泥里跑出來的怪獸正和雀躍的紅鯉魚互相爭鬥——生氣,憤怒,微妙的愉悅,暗搓搓的開心——自己究竟在想什麼——狄利斯刨開了擋在他臉面前的最後一本書,試圖開口解釋。
迎面便是伊莎貝拉心緒複雜的一枕頭拍擊,以及隔著枕頭非常親昵的搓臉安撫。
想了半天,對於「弟弟失戀」這件事的憐愛,還是占了上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