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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搞了什麼製造實驗?能換個簡單的詞解釋一下嗎?
小狄利斯不明白她的意思,他也不可能知道,瑪麗的身體裡有一個逐漸衰弱,不間斷掉線再上線的靈魂。
老大說這是個噁心的女人,所以這就是個噁心的女人。
老大讓我遠離她,所以我就去遠離她。
故此,他很快收起了那點疑惑與好奇心。
「我只是用那些實驗後剩餘的金屬,製造了一條機械長鞭。為此,我向你們提交了『使用廢棄金屬進行研究』的申請報告,而你的確批准了這份報告。」
墨藍色眼睛的男孩抿起嘴唇:「我承諾不會將這條長鞭用於任何武器研究,也不會把它當成攻擊白塔的武器。它只是我要送給友人的平安符。」
機械長鞭。
這個名詞讓公爵的腦子嗡嗡亂響:「什麼……友人?平安符?」
小男孩又抬頭瞅了她一眼,拳頭無聲地攥緊。
「這沒什麼好驚訝的吧,懷特小姐。你前幾個月就向我描述了你的聰明才智——量子空間門的建立是你一手促成的,我和伊莎貝拉的交流也是你設計的。是你親口說的,『那扇門我想什麼時候關閉就能關閉』……既然你計算了伊莎貝拉對我的重要性,以此要挾我完成了那些實驗……」
「現在假裝一無所知,真的很無聊。」
伊莎貝拉從他的眼底看到了濃濃的憎恨和畏懼。
她情不自禁地畏縮了一下。
「我……」
我不是要挾你的那個人。
我也不是傷害你的那個人。
我是,我是……
小狄利斯見她又出現了莫名其妙的悲傷——他為能從這女人臉上讀出「悲傷」的情緒感到震驚與噁心——最終,小狄利斯決定眼不見為淨。
他低下頭。
「黑塔的小夥伴似乎是個非常強大的老大,我能從她張揚的語氣里想像出她揮舞拳頭罵罵咧咧的樣子。根據你的惡意,我想你為我選擇的同齡玩伴也不會是個普通人。
——但我才不相信她能『干翻一切擋在我面前的壞蛋呢』。
伊莎貝拉不能直接面對那些壞蛋,伊莎貝拉也不能衝到白塔這兒來,這會讓她受傷。這點你和我都明白。尤其是你……既然你要通過伊莎貝拉控制我,就必須保護好她。
伊莎貝拉的拳頭不能受傷,伊莎貝拉的皮膚也不能淌血……」
「所以,」儘管我的老大世界第一厲害,「我需要製作一件強大武器,親手送給她。只有伊莎貝拉擁有我親手製作的武器,我才能安心,我才能確保她的存活。這是我們做交易前說好的,懷特小姐,達成你那些目的前保護人質的安全也是每個合格強盜的基本功。我不明白你為什麼要出爾反爾……我不明白你為什麼要沒收我做好的長鞭。」
「請把它還給我。」
他在長大。
從那個蜷在角落裡、了無生氣的孩子,到抑制住身體的顫抖、面對白袍劊子手冷靜談判的孩子。
但是,但是——「你也還是個孩子啊……」
公爵覺得自己顫抖得比這個孩子還要厲害,白塔的這些人怎麼敢,他們怎麼敢——為什麼,狄利斯,為什麼要把狄利斯這樣——那個嘰嘰喳喳、涉世未深的嘴炮,難道不應該擁有一個安穩幸福的童年嗎?
那個幾乎沒看到這個世界任何陰暗面的傢伙,難道不應該是永遠沒心沒肺嗎?
難道他不應該,不應該……不應該被我好好保護著啊?!
——操|蛋的陰謀,無恥的大人,戰火和殺戮,這些東西——這些東西交給我解決好,他就應該是我最珍貴的、最周全被保護的——「什麼?」
對面,只有八|九歲的小孩皺眉。
伊莎貝拉再次感受到了靈魂被拉扯出去的混亂。
她伸出手,想不管不顧地去撕扯狄利斯身上的拘束皮帶,卻發現自己逐漸失去了對這個身體的掌控權。
連一根手指都動不了。
……從來沒有這麼無力過。
混蛋,混蛋,混蛋,混蛋!
伊莎貝拉被徹底抽離出這個時間點的前一秒種,還在努力去觸碰他身上的鎖鏈——然而,公爵微薄的努力只讓她多停留了一會會兒。
她的靈魂浮在錯亂時空的入口處,在一片即將攪亂腦子的重影中,終於看到了自己離開後的那個身體的主人——那個坐在桌前的白袍女人似乎是愣了愣,重新抓回鋼筆,端著甜膩的笑容把玩起來。
「不,這有問題。」
伊莎貝拉聽見這個劊子手輕飄飄地說:「我的確批准你製造一件送給你那位小夥伴的禮物……我以為,那頂多是匕首、護甲……但你卻創造出了一個奇蹟,狄利斯。我最完美的人偶……你在那條鞭子上花費的心血太多了,幾乎遠超我們要求你完成的正經實驗……」
【事實證明,它的破壞力,完全可以毀掉這座白塔。】
【在確保你完全服從我們之前,你製造的這條長鞭,會一直鎖在我的抽屜里。】
【至於你,做出能破壞整座白塔的武器,不管是出於有意無意,我都有必要施加懲罰……】
伊莎貝拉的靈魂再也無法多停留了。
她沒能聽完那個白袍女人打算如何懲罰狄利斯,就再次被拋入時空的亂流里。
伊莎貝拉所能掌控這個「瑪麗」的容器的時間,其實是越來越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