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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折幽深的神殿地底。唯一的出口封上了數十道機械鎖。帝隊的把守。更別提四肢都釘在十字架,雙腿被打斷,全身血液不斷流失——在這樣的情況下,還能夠越獄消失的,大概只有那位被看作惡鬼的,可怕公爵吧。
「搜!趕緊搜!立刻——掘地三尺,也要把她找到!快!」
驚慌失措的士兵們從水池裡的十字架開始找起,他們提著煤油燈在曲折的甬道里來回穿梭,恨不得觀察地上每一顆細小的灰塵。
其中一個士兵左右環顧,疑惑地跳下了水池,去觀察那血跡斑斑的十字架:「可是,那位流了這麼多血,還有體力逃走嗎?」
另一位士兵低聲訓斥:「你在說什麼呢?我們可是在討論『那位公爵』啊!」
士兵撇撇嘴。他覺得這幫人有點過於誇張了。
「公爵也只是個女人而已……啊,你看這裡!」他提著燈在水池裡翻攪,「這裡有一個被打開的大排水口!」
在地上搜索的士兵們瞥了一眼,紛紛發出嘲笑:「你也不看看那個口子有多大——那位公爵除非變成三四歲的小孩,骨瘦如柴,還必須把自己團成一團——才能從這個排水口裡出去。行了行了,趕緊上岸幫忙!」
發現排水口的士兵訕笑著撓撓頭。
伊莎貝拉再恢復意識時,發現自己躺在下水道里。
不,更正一下,是有下水道入口的陰暗小巷。
……不過也沒什麼區別,常年無人經過,堆積的垃圾與聯通王都的污物排水口,這個小巷散發出的氣味,與下水道沒有絲毫區別。
「眼睛好疼……視野一直在搖晃……頭也是……嘖。」伊莎貝拉喘了口氣,艱難地撥開自己身上的生活垃圾,「必須儘快去找點止血的東西。」
她現在的狀態糟透了,失血過多,再疊加……
伊莎貝拉看了眼自己的雙腿。它們仍然埋在垃圾里,但依稀可以見到血肉模糊的一團。
她撇開了視線,用手在地上支撐,艱難地通過爬行的方式,把自己徹底從垃圾中抽離。爬動時,伊莎貝拉全程仰著頭去瞪視陰沉的天空——艹,天空一點都不陰沉,明媚燦爛的湛藍色根本就不符合她此時的心情。
真不給面子。
伊莎貝拉又爬了幾步,到了一個更為開闊的視角。天空里出現了金碧輝煌的王宮——那是西塔樓的塔尖,伊莎貝拉記憶猶新。
她本該在那裡舉行婚禮的。……而不是在婚禮當夜被釘上十字架。
作為被背叛的女人,她面無表情地看了那塔尖三十秒。
作為卡斯蒂利亞公爵,三十秒後,她磨著牙獰笑起來,舉起雙手,試圖朝塔尖豎上兩個清晰分明的中指——然後看見了自己的小肉手。
小肉手。
肉手。
手。
伊莎貝拉:「咕。」
她呆滯地攥了下肉乎乎的拳頭。
肉乎乎的小拳頭露出了肉窩窩。
公爵大人深吸一口氣,狂躁地將肉手按向自己的臉——摸到了自己熟悉的五官,嗯,是自己的身體沒錯——又用力一捏——捏到了一圈嬰兒肥。
屬於四歲的自己的,肉嘟嘟的臉蛋。
【我要賜你一場重生!】
【你不要不識好歹!】
沒有重生,而是被憤怒的神明變小的伊莎貝拉:……
她靜默片刻,再次舉起小肉手,狂亂地朝天豎起中指:「滾、你、麻、痹!」
一大串街頭粗罵像白開水那樣從失智的公爵口中滾出來:「你這個吃了xx長大的xx養的混帳!老娘特麼xx的xx要把你xxxx!」
「咦。」
視野越來越模糊,一切都在搖晃,伊莎貝拉仍舊發泄著自己暴躁的情緒——是自己的身體沒錯,但這幅破樣子和重生有毛線球的區別嗎?不不不,比起重生,變成這種弱小的樣子更加——故此,當她聽見巷口接近的腳步聲時,幾乎是自暴自棄地拔高了嗓子。
「艹xx的狗屎神明,老娘說了要自己復仇,我可去你麻痹的重生吧——」「ig。」
狄利斯摸摸下巴,觀察了這位大約四歲的崽崽躺在垃圾堆里,朝天亂叫五分鐘之久——嗯,介於一下回到這種形態,伊莎貝拉激動而複雜的連環罵街並沒有被四歲的表達能力好好接納,聽在旁人眼裡,那都是一長串的「咿唔唔唔唔咿唔唔」。
狄利斯友好地與這隻崽崽保持了距離,並沒有友好的施以援手。
直到對方罵暈過去,一頭栽倒在地。
「嘿,龍,你怎麼看?新物種?」
狄利斯大衣衣領里的黑影晃晃尾巴,發出「叮叮噹噹」的清脆鈴聲。
「嗯,你挺喜歡她?」狄利斯點點頭,隨手撿起地上的樹枝,走過去,蹲下,用研究性的專注眼光打量著對方。
傷痕累累,一塌糊塗。
「骨齡四歲,雌的,雙腿有殘疾,失血過多,沒有救治的話大約會在五分鐘內死亡……」
他用樹枝戳了戳昏迷崽崽的臉蛋。
後者說:「咕。」
狄利斯沉吟片刻,把自己的大衣脫下,裹起了這隻新物種。
「ok,我養了。旺盛的生命力,以及奇異的語言能力……似乎很值得研究。」
大衣被脫下後,從衣領里狼狽飛出的黑影「叮噹」響了一陣,見主人忽視了自己,就鬱悶地飛到他領結的位置——狄利斯的領結,是一組棕紅色的齒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