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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爵大人:???
當確認出,她的臉的確是直接砸在床上時——伊莎貝拉的眼底少見地閃過震驚與慌亂。
難道她判斷錯誤了?!狄利斯不是個無害的嘴炮,而是什麼有特殊癖好的噁心變態——「……嘶。咕咕?你著陸沒摔到吧?」
降落在枕頭上的伊莎貝拉咬住了嘴唇,條件反射地就去摸索周圍的堅硬物品。但狄利斯那熟悉的輕佻語氣再次在身後響起,她依舊沒有從中聽出任何惡意,也沒有感應到任何危險的靠近。
除非狄利斯是個城府極深的傢伙,否則他沒辦法在即將得手時,也保持著這樣無害的語氣。
……如果狄利斯城府極深,那他可能早就從自己展現出的超常智力看出了端倪?
伊莎貝拉的腦子嗡嗡亂響,她還沒能從枕頭裡爬起來,屬於孩童的手臂就敏捷地甩開纏在一起的布料,「叮鈴哐啷」地似乎掃下了一大堆的物件,直到她的掌心握住了什麼堅硬擺件。
伊莎貝拉氣喘吁吁地握緊這塊堅硬物品,狼狽地跳起,身體上每塊能被調動的肌肉都處於繃緊狀態,腦子極端冷靜:無論如何,我撲過去割開他喉嚨的可能性是——伊莎貝拉回過頭。
而某危險成年男性正頭朝下掛在一堆……高高高高的書籍上。
狄利斯此時像極了一條被家庭主婦拴在晾衣架上的干毛巾——或者換個說法,干海帶,因為他黑衣黑髮,外貌不符合乾淨的毛巾。
長手長腳,掛在書堆上的干海帶看上去很可憐,很蠢,很無害……很不靠譜。
「咕咕,你是著陸在床上吧?」
掛在書堆上的機械師搖晃著問道,「我在摔倒的前一秒把你扔到床上了,我確定方向和角度都沒錯。」
公爵大人:……
「哦,你看,這是我的房間,太久沒收拾了,所以有點亂……以前我經常被書堆絆倒、或者掛在書上……不過只有我一個人生活,所以在書堆上找點著力點爬下來也不費事,而且偶爾被掛在高處有利於大腦清除雜念,能幫助我從另一個角度思考問題……而且運動有益身體健康,在家裡攀岩也是個十分方便的鍛鍊方式……」
這條會說話的干海帶看上去傻透了。
伊莎貝拉突然想起自己今早下樓時,對方那句【但每次摔下去的時候都會僥倖掛在旁邊的齒輪上,別害怕】——所以,他是真的很多次摔下了樓梯,掛在旁邊的齒輪上,就像現在在自己的臥室里摔倒,掛在書堆上嗎??
……話說,這摞書的高度如此驚人,這貨是怎麼摔到頂端尖角的位置,又把他肩膀上的自己跨越書堆扔到床上的?這是怎樣的一套驚人動作?
該說這貨運動神經優秀嗎??還是根本沒有運動神經?
這一刻,伊莎貝拉心裡屬於「警惕」的那堵高牆開始了動搖。
她清醒看見,這個看似神秘強大的機械師,在生活方面……就像個智障。
「狄利斯……需要,幫忙嗎?」
「哦,不不,稍等片刻,我很快就爬下來,你在床上坐好,可能會有書砸下來……」
機械師掛在書堆上,輕鬆地揮手示意她坐好,甚至比出了「ok」的手勢。
接著,他突然做出了一個類似「鹹魚打挺」的驚人後仰動作,並以體操隊員的標準直接下腰,整片海帶迅速翻面,並且在翻面的過程中雙手向後一撐,扶著那些搖搖欲墜壘在一起的典籍,幾個後空翻,翻下了高高的書堆。
伊莎貝拉:……很好,看來是運動神經優秀的智障。
她麻木地看著對方翻回了臥室門口。
臥室門口竟然壘滿了許多高度不同(竟然還詭異的是遞進高度)的書堆,確保了機械師打開房門的第一時間就能被絆倒。
高高的書堆遮住了狄利斯的身影,那邊傳來紙張划動的窸窣聲,伊莎貝拉猜那是因為他在移動自己的藏書堆,以便騰出一條安全抵達臥床的道路。
伊莎貝拉收回視線,這才開始仔細打量成年男性的臥室。
……這是有點亂的程度?
觸目所及的,都是堆疊在一起,壘成一垛垛的書籍、紙張、冊子;天花板上則貼著一張用深藍色墨水繪製的巨大天文星座圖;牆壁上一層層地糊滿了記錄數字與公式的草稿紙,幾乎看不見壁紙原本的顏色。
伊莎貝拉只是稍微環顧了一圈,就感到一陣頭昏眼花。
書,書,筆記,書,筆記,書,筆記,書。
這絕對不是正常成年男性的臥室。
公爵大人冷靜地下了定論。
不過,這個房間也遠遠算不上「髒」。事實上,儘管其外表讓人一眼就會頭暈,大叫「混亂」,但伊莎貝拉仔細觀察後,發現這裡非常乾淨。
這裡沒有亂扔的衣服,躺在奇異地方的發臭物體,食物殘渣,奇怪的污漬,花花綠綠的漫畫,也沒有古怪難聞的氣味。
伊莎貝拉所坐的地方,這個房間唯一沒有堆滿書籍與筆記的地方,是一張極為寬敞潔淨的大床。
……雖然這張床的外表也十分混亂,各種花樣的床單、抱枕、床罩、毯子——等等薄薄的織物堆疊在一起,剛才差點就把伊莎貝拉整隻纏了進去。
但別說,還挺軟的。
伊莎貝拉抿著嘴唇,看著這張鋪滿一切柔軟織物的床,忍不住模仿著剛才的狄利斯的懶散,坐在床上,微微搖晃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