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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親愛的哥哥,沒必要這麼害怕。那位公爵只不過是個女人而已……還是說,她和你交往時格外歇斯底里?」
傑克臉色一白,狼狽地向後退了幾步。
他的語氣已經從一開始的頤指氣使變為了懇求:「你不想幫忙就直說,別讓我想起那些噁心嚇人的東西。」
梅瑞娜吹完了指甲。她理理裙子上的蕾絲花邊,坐直了身體,知道自己最想聽的東西要來了:「怎麼會。我只是有點好奇。」
「哥哥,如果你能告訴我一點關於那位公爵的細節,我才好找尋她的下落呀?」
傑克艱難地咽了咽口水,他環顧四周,似乎想找尋一個推辭,卻發現窗戶早已緊緊閉在了一起,就連長長的簾帳也拉得嚴嚴實實,而四下站立的侍女們早已無影無蹤。
「你……」
「來呀,哥哥。我想聽些小秘密。」
——傑克第一次見到伊莎貝拉是王宮的後花園。
他聽說了那位公爵進宮覲見國王的消息,便知道自己父王面色青白地把自己推往花園的動作是為了什麼。
他也知道自己即將見到什麼,但並未害怕——「再如何強勢,也不過是個女人」,這是父王告訴自己的。
不過是用愛情蠱惑一個醜女人而已。
就像接觸每一位為他沉迷的小姐一樣,傑克志得意滿地理理自己凌亂的披風與肩膀上的流蘇,走近了花園中心的長椅。
他遠遠就看到了一個紅黑色的影子——靠近後,便發現這是一個女人的背影。
高領的紅色長款呢絨軍裝,位置高高的黑色束腰寬皮帶,搭配一雙紅色過膝長靴,鞋尖亮得仿佛綴著血珠。
她的頭髮是白到近乎寡淡的白金色,沒有什麼亮點,在陽光的照射下,能看出其發質也不算太好,甚至有點乾枯——卻與黑紅色系的嚴肅著裝的形成了鮮明對比。
傑克撇撇嘴。
這果然不是個美女。
他是以一個男人的眼光的打量她的,而帝國的男人一向認為:頭髮是美貌的一半,眼睛是另一半。
帝國以濃烈為美,棕紅色,燦金色,這些顏色頭髮的姑娘才能被譽為「美女」。
而這位公爵乾枯且白的發色像個老太太。
傑克又走近了一點,在心裡打好了搭訕用的底稿,開頭將是「可愛的小姐」——就在他離長椅上的背影不到一米時,那位公爵似乎是聽見了什麼響動,從長椅上回過頭來。
傑克的腳步不免混亂起來,他像根木頭那樣杵在了原地。
那是張極美的側臉。
軍帽帽檐下的陰影遮住了絕大部分的五官,只突出了她揚起的下巴尖,與微微有點肉的下嘴唇。
又紅又艷,色彩動人心魄,就像她鞋尖上綴著的血珠,又像她隨意捏碎在黑色皮手套里的玫瑰。
——這樣的女人含著香菸的樣子一定很性感。
傑克恍惚地想。
「怎麼?王子殿下迷路了嗎?」
傑克打了個激靈。
他這才注意到,在那可以稱為「迷人」的嘴唇與下巴尖以外,是她唇角挑起的弧度,與那似笑非笑瞥過來的眼睛。
赤紅色的眼睛。
泛著冷意,輕蔑,還有極為鋒利的打量與審視。
後背突然爬上一層冷汗,傑克狼狽地低下頭,同時惱怒於自己剛剛的失神。
「可愛的小姐,我……」
他開了個頭,就再也接不下去了,舌頭好像在嘴巴里打了個結。
後面的事,即便是將伊莎貝拉送上了火刑架,傑克依舊耿耿於懷。
那個坐在長椅上,一手搭著椅背,捏著破碎玫瑰的女人,嗤笑一聲,抽出了自己黑皮帶里綁緊的鞭子。
她一鞭子抽在了傑克的膝蓋上。後者踉蹌著跪倒在地,膝蓋痛得他臉色扭曲。
「怎麼?偉大的國王陛下不會派你來泡老娘吧?」
傑克眼睛暴突,瞪著地上的雜草,大口大口呼吸著緩解自己的疼痛。
豆大的冷汗砸在他的手背上。傑克聽見靴子踩過草地的聲音——她的步履不急不慢的。
「老娘不過是輕輕抽了一鞭子,你就疼成這樣?現在的帝國男人都這麼弱?」
貴為王子,嬌生慣養的傑克哪裡受過痛。
——這個膽大包天的賤女人!我要、我要——傑克又怕又恨,但還是努力從嘴裡擠出話:「我、我只不過是覺得您很可愛,所以想靠近您……」
伊莎貝拉一愣。
她之前不過是隨口一說,剛和那個蠢材國王周旋了一番,伊莎貝拉現在看哪個皇室成員都煩躁無比。
只不過,可愛……單純來搭訕她的?
「你倒是有點意思。」公爵眼裡明明滅滅閃了片刻,跪在地上的傑克突然被甩來的機械長鞭圈住了脖子。
他面色一白:與這柄武器靠的近了,王子殿下幾乎能被上面的血氣與鐵鏽味熏暈。
「抬頭讓我看看。」
貴為一國王子,一向自視甚高的他就被那個女人圈著脖子,任由她用帶著皮手套的手挑起下巴,她簡直就像在檢查什麼髒東西——傑克剛要發作,就撞進對方認真打量自己的赤紅眼睛裡。
……天吶,真可怕。
和傳言一樣,裡面就像滾動著地獄。
他不得不咽下脾氣,棕色的眼睛微微下垂,避開這女人恐怖的眼睛,同時語氣苦澀而痴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