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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什麼奇怪的報複方式。
伊莎貝拉翻翻眼睛,剛要把吐槽說出口,就感覺籠罩著自己的溫暖大衣動了動,伸進來一隻溫暖的手掌。
狄利斯低低地威脅:「咕咕,如果你不打算主動伸出手,我胡亂揮舞尋找你手的動作,可能會戳中你的臉上的嬰兒肥——再戳上好幾下,向你強調這一點。」
……臭弟弟!
伊莎貝拉咬牙切齒地伸出自己的手,搭上他的掌心。後者迅速合攏,讓她聯想起王都賭場裡的娃娃機夾手——它們總是不會按照你的心意來,夾住不該夾的玩偶。
氣得人只想拿鞭子砸了那隻洋洋得意的破機械夾手。
「你沒必要現在就做保險措施。」被握住爪子的公爵大人想撓死這個嘴炮,「狄利斯,我保證,就算我要把你丟在迷宮裡,那也是我們離開這間漆黑書店之後。」
「不,咕咕,保險措施永遠是值得提前做的。而且這是你主動要求的——容我提醒,人類的掌心既能給你提供適應的溫度,也擁有毛細血管的匯集點,可以媲美一隻小動物的心臟。」
伊莎貝拉:「說人話,狄利斯。」
狄利斯在她看不見的地方聳聳肩:「你說你要一隻小動物玩,咕咕。所以我遞來了我的手。」
……嘖。
伊莎貝拉這才發現,不知什麼時候,後背那種毛毛的感覺已經消失了。
和一個三句話就能讓人氣得跳腳的嘴炮鬥嘴,已經完全轉移了她對周圍環境的注意力。
好奇怪。
與剛才截然不同的感覺,但同樣奇怪。
伊莎貝拉看不到自己的表情,也看不到狄利斯的感情——但她想,自己應該是皺緊了眉毛,撇著嘴巴,滿臉嫌棄的。
「狄利斯,你能不能收斂一點……最近一和你說話,我的肚子就很奇怪。」
就像胃部有團揪在一起的東西被化開。
陪研究物瞎扯的時間,機械師已經摸索到了自己熟悉的那個書架拐角。裹在大衣里的伊莎貝拉聽到了「沙沙」的紙頁翻動聲。
「是嗎?可你的晨間體檢報告很正常,咕咕。也許是牛奶喝多了,讓你有點消化不良。」
「……我想也是啦。」
可我迫切地想長高啊。
說到長高——伊莎貝拉的思緒,久違地飄到那個陰影中,自稱神明的奇怪男人。
他把自己變成了現在這幅狼狽的模樣……這種變化是永久性的,還是暫時性的?
如果是暫時性的,她能找到把自己變回來的方法嗎?
……整整一年,待在這個機械傳說的身邊,也不知怎的,伊莎貝拉很少去想那些事情了。
起初,她是出於躲避和尋求庇護,才在狄利斯身邊扮演一隻幼崽。那時候整個大陸都貼滿了她的通緝令,各個勢力都瘋狂地派出軍隊或間諜,想要第一時刻找到她的屍體……
恢復原本的身體意味著漫無止境的追殺——而且,在報紙上看到梅瑞娜公主旁站著的自己的副官後,伊莎貝拉就徹底失去了對所有舊部的信任。
雖然是令整個大陸聞風喪膽的那位公爵,人們談之色變的「惡鬼」……但一旦失勢,褪去公爵頭銜與武器長鞭的「伊莎貝拉」,沒有任何可以躲藏的地方。
所以她變成了「咕咕」。
帶有敵意、警惕、惡意滿滿、存著利用之心——變成了一個無害甜美的小女孩。
因為「咕咕」能贏得一個極強戰力——狄利斯的完全庇護。
狄利斯住在鐘樓里,深居簡出,行蹤飄忽不定,其宇宙級的宅男屬性讓整個大陸都以為他是虛構的存在。跟隨著他,伊莎貝拉不會被任何勢力發現。
而且狄利斯性格很單純,沒有社會經驗,沒長期接觸過任何人類,更別提心眼——他就是個欠扁的缺心眼,各種意義上。
但是陪伴狄利斯住在鐘樓里,度過了整整一年——這期間,有沒有合適的,恢復身體的機會呢?
有的。還有很多。
各個勢力正在放鬆對她的警惕,皇室那裡出現了爭權奪位的亂象,亞歷克斯現在正忙著保住自己的王冠——對於「那位公爵」而言,這是個很好的復出時間。
況且,對狄利斯的了解,讓伊莎貝拉確信:如果自己告訴他,她原本是個成年女性,因為某種奇怪的技術,被變成了幼年期的身體——對方一定會興致勃勃地展開研究。
而以狄利斯天才般的智力,他找到復原自己身體的方法,只是時間問題。在這期間,只要伊莎貝拉隨口編一個類似「悲慘茶花女」的往事,狄利斯仍會保留對她的庇護。
臭弟弟真的很好騙。
騙光他口袋裡的全部金幣完全不是問題。
「咕咕。」
……為什麼她拖了整整一年,才想起這些可能性?
「咕咕。」
現在實行回歸計劃也不晚,但……
「咕咕。」
……躺在那些軟墊上,翻著有插圖的書籍宅在鐘樓里曬太陽的生活……
「咕咕咕咕咕咕!」
伊莎貝拉:「……吵死了!狄利斯,我在想事情呢!」
你在學鴿子叫嗎!
「想事情?你在想什麼,咕咕,想如何通過喝牛奶以外的方式長高?」
瞬間被戳中內心的五歲崽崽:……這麼一想,剛才她那複雜的心理活動都可以被概括成這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