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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現在麼,哼,回去就告狀!
美人娘有事要晚點來,無事可做又不想被妻奴爹取笑,畢嫻只能無聊地扒拉著筆架上的筆,間或玩玩手指。至於鬼魂,看多了也就麻木了。
「唉,沒人上訴啊,不能讓人看到爹的威風,唉……」枯坐半個小時的卞城王也覺得很無聊,水都灌進去一整壺了,依然沒有鬼魂在案前停留,妻子也沒有趕過來,實在是無聊透頂。
閒來無事,卞城王乾脆把畢嫻從筆架後面拖到自己跟前,扯著她嫩乎乎的小手絮叨著閻羅殿裡的事情。
閻羅殿,是世人畏懼的地方,不過不是所有鬼都需要來這裡報導,畢竟這裡只算審判之地,要投胎,奈何橋直走,喝完孟婆湯走到頭便成。
正常情況下,一個人只要罪孽不深,壽元耗盡後會被黑白無常勾到冥界。不同的鬼魂有不同的投胎時間,有的鬼魂剛來到冥界就趕上下一輪投胎,有的則還有一段時間才能投胎,便在冥界找地方暫時住下來。
罪孽深重之人,恩怨因果確鑿者基本就是進十八層地獄的命,不過,每一個鬼魂都有請求重判的資格。那時候,就要閻羅王出馬了。
閻羅殿因為要鎮壓地獄,煞氣怨氣肆虐,卻又被恰到好處地壓制在閻羅殿的內部,只餘一部分怨氣散到殿頂徘徊不定,嘶吼抱怨天道不公,因此造就了殿頂那黑色的咫尺夜幕。
至於夜幕中那一道道閃電,就是閻羅殿的鎮壓力量散發的威壓所現,能夠阻止怨氣逃逸出去,影響冥界其他地方的因果。
卞城王正說得起勁兒,突然面前一股陰風颳過,下地獄的鬼魂隊伍中有一個鬼魂脫隊而出,朝著卞城王直撲而去,尖利的爪子,猙獰的表情,現實版的惡鬼突襲嚇得畢嫻整個人都呆住了。
不等鬼差上前攔住,只見一道金光滑過,美人娘出現了,捏著裙角一個側踢就把鬼魂踹散了。
卞城王擺出一副受驚的表情撲向卞城王夫人,順便對著鬼魂露出得意洋洋的笑容。沒成想卞城王夫人身子一轉,越過自家丈夫,把桌案上呆住的小女兒抱了起來:「嫻兒乖,不要怕,娘在這裡呢,乖哦……」
被香香軟軟的美人娘抱住,被嚇到的畢嫻堪堪回神,正要伸出小胳膊對著娘親撒嬌,卻又被吃醋的妻奴爹用大鳥依人的姿勢擠出了娘的半個懷抱。
深吸一口氣,無視妻奴爹那小人得志的表情,畢嫻看著表情已經龜裂的鬼魂,輕嘆一聲搖了搖頭:這孩子的三觀怕是已經被妻奴爹打得粉碎了吧?
石化了的鬼魂被鬼差拖著繼續向地獄走去,半路上靠著自己強大的神經回過神來,再度撲到卞城王面前,歇斯底里地嘶吼著:「我不服!她那麼善良卻紅顏薄命,我為她報仇有何不對?為什麼要讓我下地獄?我不服!為什麼有情人不能終成眷屬?」
卞城王好不容易跟女兒搶到了一半懷抱,正準備趁熱打鐵撒嬌一場,冷不丁旁邊有鬼哭嚎,瞬間氣氛沒了。在妻子看不到的地方磨了磨牙,卞城王站直了身子,留給妻子一個包青天一般的背影,頂著修羅一般的表情,咬牙切齒地對鬼魂說道:「你說的她已經進入輪迴,成為官家之女,是為因果輪迴。而你以復仇為名,殺害一族老少婦孺,殘害無辜猶不自省,下第七層地獄不過是照章辦事,莫再多言!」
道理誰都懂,但鬼魂哪裡肯聽?他不甘地繼續哀嚎著,倔強地朝著卞城王爬去,脖子上的勾魂索嘩啦一聲崩得筆直。
看著妻奴爹那威嚴的背影,畢嫻難得敬佩了一番,隨即從卞城王夫人懷裡掙出一條胳膊,翻開桌上的人間恩仇薄,用嬌嫩的聲音問道:「你說你們是有情人,那你為什麼不在誅首惡之後退隱江湖或者追隨她投胎,反而將首惡的家人殺死,吸取精血試圖用邪術延壽呢?」所謂的不甘心,只是不甘心自己會死吧?
鬼魂對上畢嫻那澄澈的眸子,呆愣了片刻,頹然地垂下手臂癱在地上,任由鬼差把自己拖回去。
在鬼魂的身影消失的前一刻,畢嫻隱約聽到一聲嘆息:「忘不掉,不是喜歡嗎……」
不滿被閨女搶了自己的威風,又不敢在妻子面前堂而皇之地教訓閨女,卞城王勉強維持住臉上的表情,強笑著轉過身來,大手往畢嫻頭上一罩,直接弄亂了她的頭髮,嘴裡還像模像樣地誇獎道:「虎父無犬女啊!」
畢嫻扁著嘴巴把凌亂的劉海拂開,忽而露出一個天真無邪的笑容:「老爹不轉身的時候也很男人呢!」
卞城王:「……」牙尖利嘴的臭丫頭!
小勝了一場的畢嫻對著卞城王吐了吐舌頭,大方地把美人娘的懷抱整個讓出,然後乖巧地跑過去,給卞城王捶腿,至於肩膀,不好意思,個子不高夠不到。
捶到卞城王眯著眼睛享受的時候,畢嫻趁機乖巧地問道:「爹,我剛剛感覺到地獄裡有人,這是怎麼一回事啊?」
「我說你怎麼這麼聽話!」卞城王懶洋洋地抬起一邊的眼皮,正待端端架子,結果撞上了卞城王夫人似笑非笑的表情。
想到自己這一次是先斬後奏,沒跟妻子匯報就把孩子帶了過來,表現不好很有可能被踹回書房睡覺,卞城王咽了口唾沫,趕緊端正態度,扶住畢嫻的小手坐直身子,嚴肅正直地說道:「那些只是去地獄探寶的傢伙罷了。地獄乃陰煞之地,盛產陰屬性的寶物,有的能補益修為,有的可修補元神,有的能減少心魔滋生……說白了,就是閻王賺外快的地方,放心,爹也有一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