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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歲坐在小公園朝向酒店方向的入口處的長椅上等著。
凌晨近一點,小公園裡除了她一個人也沒有,只有草叢裡零星的幾盞地燈發著幽幽的光,從遠處往這邊看,只覺黑漆漆的幽森恐怖,要是換做別的女孩子,肯定不敢在這裡久待,長歲一點都不怕,只是蚊子太招人討厭,她顴骨上都被叮了一口,已經鼓起一個小包,隱隱作癢。
長歲一等就等了一個小時,從凌晨一點等到凌晨二點,耐性還有,只是有點困了,想睡覺。
哪怕是招魂那樣的小型法術,也能夠耗掉她不少的精力,她身上被蚊子咬了六七個包,臉上那個包本來就小小一個,現在已經擴散的有手指頭那麼大了,她忍不住抓了抓,覺得肯定被抓紅了。
她往酒店方向看了一眼,這個點了,也偶爾有人進出,但沒有賀侓。
她打了個大大的哈欠,然後拿起手機一看,已經凌晨兩點多了。
賀侓不會已經睡著了吧?
長歲哀怨的想到。
早知道她應該帶上驅蚊水,再帶上一床薄被子。
反正她是沒想過要走。
她都說了,要一直等到他來,要是他不來……
那她等到三點,他要是還不來,她就上去敲他房門。
一眨眼,三點也到了,長歲坐在長椅上,閉著眼睛,搖搖欲墜。
賀侓從酒店出來,往小公園方向走,遠遠地就看到長椅上坐著一團黑影,腦袋在半空中一點一點,上半身也搖搖欲墜。
賀侓的心口震動了一下,陌生的情緒再次席捲上來,令他胸口有些酸脹。
長歲閉著眼坐在長椅上,完全不知道已經過了要上去敲門的時間,困得睜不開眼睛,只是勉力支撐,撐著撐著,上半身突然往邊上傾斜過去——
眼看就要砸下去,賀侓眼疾手快的一個箭步過去,用手臂托住了她。
長歲一下子驚醒過來,一抬頭,看到賀侓,嘴巴癟了癟,露出一個像是要哭的表情來。
「你怎麼來的那麼晚啊?」
她仰著臉,路燈下,漆黑深邃的眼睛裡泛著一層薄薄的水光,臉上還有被蚊子叮咬的包,紅紅的一片。
明明委屈極了,聲音卻軟綿綿的,聽不出半點生氣的語氣。
賀侓的心臟猝不及防的被什麼東西輕輕撞了一下,他抿了抿唇,撤回手臂,直起身。
他穿了件黑色兜帽衫,因為在拍戲,劉海長到幾乎遮住了眼睛,冷著臉,聲音也冷:「不要誤會,我只是擔心你會做出什麼對我不利的事情才過來的。」
他個子很高,長歲就算站起身,還是要仰著臉才能看到他的臉。
他長得實在好看,臉上的每一根線條都乾淨流暢,一雙幽暗的桃花眼半藏在細碎的劉海後,眼底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冰霜,嘴角微抿,似是有些不耐煩,他冷冷地說:「既然你要讓我當著你的面再說一遍,那我就再告訴你一次,我很討厭你,所以以後不要再給我打電話了,到此為止。」
長歲定定地盯了他半晌,忽地笑了:「賀侓,你說的話,我一句都不相信。」
賀侓皺起眉:「我已經和你說清楚了,隨便你信不信,都與我無關。」
長歲忽然歪了歪頭,勾起嘴角笑了笑說:「賀侓,你不想知道我過來找你,本來是為了什麼嗎?」
賀侓嘴唇緊抿,控制不住的盯著她那雙泛著粼粼笑意的眼睛,嘴裡發出和內心相反的聲音:「我不想知道。」
長歲並不在意他的回答,笑著說:「我只是突然想起來,我好像從來沒有正式跟你表白過我的心意。」
賀侓胸口的氣息忽然一滯,心跳也跟著亂了。
長歲含著笑,一側的顴骨被蚊子叮了一個包,還有被抓撓過的紅痕,微風拂過樹梢,溫柔的吹拂過來,將她的話也吹到了他的耳畔。
「賀侓,我喜歡你。」
「我知道你在怕什麼,但是我跟你說過,我們是天生一對,你的命再硬,也克不死我的,所以不要因為這個愚蠢的念頭就推開我。」
賀侓瞳孔微微緊縮起來,那張總是沒什麼波瀾的臉上終於裂開一道口子,泄露出震驚的情緒,手指無意識的握成拳。
「你不知道,演員其實只是我的副業,神婆才是我的主業。」長歲說著,怕他不信,隨手從兜里掏出一張名片:「你看,這是我的名片,我什麼都會,包括看相算命,雖然不算太精通,但也都會一些。」
賀侓怔怔的接過名片,看到名片上的字,愣了愣。
上面的確寫了神婆兩個字,也的確有她的名字。
還印著消災、解厄等等一連串的小字。
長歲又彎了彎嘴角,語氣輕鬆的說:「既然都說到這裡了,那我就全都跟你說了吧。我師父給我算過,我活不過二十歲。」
賀侓渾身一震,難以置信的盯著她,像是要從她臉上和眼神里找出她撒謊的痕跡。
可是她只是這樣微微笑著,就連說話的語氣也始終很輕鬆,一點都不像是在談論生死:「不過你也不用擔心,我已經找到別的方法,可以讓自己活過二十歲。」頓了頓,誠實的補充一句:「如果順利的話。」
「所以你也不用立刻就喜歡我,但是至少,你不要推開我好不好?正好趁這段時間,你可以多了解了解我,說不定等到我二十歲的時候,你就開始喜歡我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