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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宿判定姜嘯已經活不了多久了。
他們如今被困在峽谷裂縫,上天無路入地無門,足足十幾天了,根本沒有增援的弟子,
紅光不僅他們這秘境之中有,滿天地都是,不難想像,吸取紅光的妖魔獸和妖魔修就會異化,外門定然也是一團亂了。
他們就算不被放棄,外面的人怕也是一時半會顧忌不到。
他們卻什麼也不能做,甚至不能踏出這峽谷裂縫,否則必然會被外面圍著的妖魔獸吞得連屍首都沒有。
「進去吧,別在這裡站著,這裡距離峽谷出口很近,如果還有像昨天那樣帶著觸手的妖魔獸,你能躲得過嗎?」謝宿語氣看似關心,實則是真的看不起姜嘯。
姜嘯低低地說,「謝謝……」
他說著就轉身要進裡面。
謝宿這時候在他的身邊說,「你很聰明,這些天共同對戰,我也能看出你很有潛力,若是此次能夠僥倖出去,你在雙極門中的地位定然更勝從前數倍。」
姜嘯背對著謝宿,腳步微微站定。
謝宿嘆息一樣說,「你也知道,生死關頭,人總是會做出錯誤的選擇,你的師兄魏欣不也是,險些因為去救你那異化的師兄害了所有人。」
「我希望你能分清什麼是逼不得已,不要亂說話。」謝宿這便是明顯的威脅。
姜嘯知道他想說什麼,也知道他什麼意思。
他站著沒有動,雖然嘴上沒有反駁,心中卻在反駁。
不是的,魏欣師兄下意識的反應是為了護住同門,雖然被撞成內傷,卻也第一時間明白過來四師兄無可挽回,而轉為攻擊。
但你不一樣,你是為了苟活才推了同門出去擋災的。
姜嘯說不出附和的話,哪怕是為了不讓謝宿找他的麻煩。
謝宿似乎也習慣了他的窩囊和不吭聲,心裡想著反正他這樣也活不到門派救援趕來,便沒有再說話,哼了聲走了。
姜嘯聽到他一瘸一拐走遠的腳步聲,稍稍鬆了口氣。
他回到了裡面,坐在魏欣師兄的旁邊,魏欣睜眼看了他一眼,似乎想說什麼,但很快皺眉又閉上了眼睛。
他是真的傷得很重,連自己也顧忌不過來了。
姜嘯靠著石壁坐著,調動內府稀薄的靈力,將手悄悄地按在魏欣的胸口前,把可憐的靈力輸入他的身體。
直到他感覺到經脈枯竭的陣陣撕裂感,這才停手,疲憊地靠在牆壁上閉上了眼睛。
他想師祖了。
想他的藍藍。
他試圖找過通信的玉牌,還有他身上的佩玉,可是全都不見了,不知道掉在哪裡。
就算是找到了,怕是也聯繫不上她,所有弟子的求救信息都送不出去,他們被這自鎖的陣法給徹底困住了。
姜嘯靠在冰涼的石壁上,看向了峽谷裂縫上空那被割裂的月光,鼻子有些發酸。
不知道他還能不能活著見到師祖……見到了,師祖發現他變成這樣子,也不知道會不會要他了。
姜嘯心中說不出的悲涼難受,怎麼會這樣呢,怎麼會呢,他們明明就只是像以往一樣歷練啊。
紅光是怎麼回事?始終沒有救援來救他們出去,又是怎麼回事?難道真的像是其他弟子說的那樣,他們被捨棄了?
師祖也捨棄了他嗎?就算捨棄了他,她定然也不會捨棄這麼多雙極門弟子的吧。
她明明那麼護著自己門中弟子,功法和資源從不曾吝嗇,姜嘯甚至還看她撰寫了脫物化形的修行法門,若是給門中弟子教授下去,定然轟動整個修真界。
她不捨得讓門中弟子等死的。
她那麼厲害,這秘境當中最高階的妖魔獸,也絕對不是她的對手。
姜嘯真的好想她,可是紅光漫天遍地,肉眼可見秘境之外也全都是。他們都知道,這紅光的影響,秘境中如此,外面定然只會更糟。
她怕是沒有時間顧忌他們,姜嘯想起了岑藍為救一對本該悽慘死去的凡間母子,不惜頭破血流的事情。
她那麼心懷慈悲,現在定然在修真界中到處忙著,舍了這秘境中的弟子,救的肯定是更多的其他人。這樣的取捨,姜嘯知道她絕不會有過多的猶豫,哪怕這秘境之中還有一個他。
姜嘯有些悽苦地笑了笑,他始終不敢相信,師祖是真的喜歡他,或許她只是閒暇無事之時逗來玩玩,沒有他也會是別人。
她從來不會為了私情耽誤大義……所以她才是修真界人人仰止的雙極門老祖。
姜嘯告誡自己不要期待師祖會趕來救他。
可思念的心無法自控,姜嘯畢生沒有過得如這兩個月一樣豐富多彩,他能夠僥倖在這秘境中活到現在,已經是萬幸,他就想著臨死之前,或者說他如果吸取的紅光越來越多,他真的像四師兄那樣異化之前,能不能再見師祖一面。
異化之後真的要死……能不能由她親自來殺。
姜嘯在胡思亂想中漸漸失去意識,他陷入了冰冷黏膩的夢境之中,夢中他泡在腥臭的血池中,不斷的想要游上岸,卻不斷的被一隻腳重新踢回去。
「你不能出來,」那聲音冰冷如同寒潭水,攝人得比他身處的血池還要可怕。
「你必須吸取足夠的血脈之源,才能熬過封印的漫長時間。」那聲音在他頭頂,他抬頭,卻只看到黑色的勁裝包裹著只露一雙眼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