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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麼這麼嬌氣啊。」姜嘯不咳了,岑藍才忍不住說了一句,「愛吃也不至於狼吞虎咽,這碧藍果只有雲滄派有,等從鳳冥妖族回來了,我命人去找雲滄派掌門要些種子,種在登極峰的仙靈池,不需多久就能長出果子的。」
姜嘯已經停止了哭,可是打起了嗝,可不論岑藍怎麼給他理氣,這嗝也停不下來。
他打了幾下推開岑藍,竟然還半蹲在地上乾嘔起來。
他是嚇得狠了,心中驚懼不斷。
岑藍無奈地給他輕輕拍著背,「你還能不能走了啊。」
姜嘯聞言劇烈地哆嗦了一下,他想起了那留影石中說,「時機到了,我會帶他去鳳冥妖城,那時候再說。」
這留影石何時留影,姜嘯並不知道,可岑藍親口說,待到時機到了,便帶他去鳳冥妖城……殺了他。
她要殺了他。
姜嘯蹲在地上,驚懼到無法站立,她要殺了他。
是為了取他的妖骨嗎?
姜嘯頭昏腦漲,他眼前一片血色,他聽到岑藍在他的身邊一聲聲叫他,卻猶如渾身陷入冰冷的深潭。
然後他便失去了意識。
岑藍感覺到手下的人一軟,便收起了手心用以擾亂心智的陣法。
掌心符文一閃而逝,接著化為一縷白煙,沒入了躺在地上的姜嘯的眉心。
她面上的關切和溫柔盡數消失,如同一尊冰冷的石佛一般站在密室之中,居高臨下地注視著姜嘯眼角落下的一滴血淚。
一切都勢在必行,岑藍從來都是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人。
她將姜嘯留在密室冰冷的地面,邁步朝外走,可走到了門口,卻頓住了腳步。
她不能心軟,也不該心軟。
岑藍對自己說,如同那留影石中一般告誡自己,留了他兩千多年,自然要物盡其用,令他發揮最大的價值。
世人都知,劍要養,要用血喂,要用軟布精心地擦拭,也要磋磨劈砍,才能在用的時候,鋒利無比。
可她在密室的門口站了許久,最終還是轉身走到了姜嘯身邊。
岑藍蹲下,將他眼角的那滴血淚抹去,而後用容天法袍將他一卷,便出了密室。
將姜嘯放在床上之後,她手中捏著噬心蠱,反覆地轉了很久,最終打開了瓶塞,捏開了姜嘯的嘴。
可就在那蠱蟲即將落入姜嘯口中的時候,岑藍又突然出手如電地抓住了。
小小的蠱蟲,很不起眼,卻能讓這世間任何的生物唯命是從,這是烏水沉用自己的心頭血餵養出來,臨死之時交給她的。
她說,「我最終該是不捨得給他用,否則他也不敢去死。」
她說,「是我心軟,你日後若是遇見了喜歡的人,不要猶豫,給他吃。這世上啊,沒有什麼比傀儡更聽話,更不會傷人的了。」
「不要賭人心啊。」
岑藍回想起烏水沉臨死時候的神情,當時只覺得她可悲。
現在仍是。
小小的蠱蟲入了人體能夠侵蝕神志,但若不入人體,便也只是一個小小的蟲子而已。小小的蟲在指尖化為飛灰,岑藍吹了一下,然後將空瓶子重新收進了容天法袍。
姜嘯陷入了真實無比的夢境當中,他看到了沸騰的血池,他看到了一個容貌同他幾乎一模一樣的女子,抬手斬下了身著一身喜服的女子首級。
他看到了與自己模樣相像的女子擁著一個丰神俊逸的男子,指著那血池當中的頭顱嬌笑,那身著喜服的女子的無頭屍身,就倒在那血池邊上,血順著她的身體噴出來,直接噴入了血池。
姜嘯眼睜睜地看著那頭顱在落入血池以後,好一會又漂浮上來,然後她的臉在沸騰的血水中轉過來,那人頭被腐蝕得剩下半個好臉,姜嘯看得清清楚楚,赫然正是岑藍的模樣!
他看到無數怨魂被血池吞沒,他聽到萬鬼同哭的哀嚎,然後他睜開眼,看到了同他長著一模一樣臉的女子,叫他好孩兒。
而後畫面如指尖流沙,迅速飛馳,他又看到同他長著一模一樣的臉的女人,那個自稱是他娘的女人,自稱是他爹爹的男人,在他面前被漫天的流光削骨剃肉千刀萬剮。
到處都是四散奔逃的妖族,他們哀叫著被削得只剩下骨架,滿地血水。
而他在襁褓當中陡然背生雙翅,綻開簡直遮天蔽日,他張口吐出熱焰,朝著那一身黑色蒙著半張臉,手持清冷溯月般的千仞長劍,一步步朝著血池走來的女子。
嫁衣斷頭歷歷在目,她蒙著臉,卻沒有擋住脖頸之上生拼硬接的傷疤,她是來復仇的,她的眼睛比泛著寒霜的千仞劍還要冷。
姜嘯卻已經認出了這雙眼,認出了這樣黑衣裹身打扮的人。
第44章 求你了。(你不會騙我吧...)
他被寒徹骨髓的千仞砍斷雙翅, 刨出了妖丹,她當著他的面將妖丹捏碎,他疼入骨髓, 痛不欲生,卻被冰凍在法器當中, 連哼也哼不出一聲。
緊接著眼前瀰漫上了濃稠的血色, 待到血色褪去,他便在那山中。
山中飛速的日落月升,他看到了好多次她持著千仞來, 冷眼看他垂死掙扎。終於有一天, 她許是看得膩了, 便摘下了面上黑紗, 對著他露出那張被腐蝕得面目全非,遍布血色疤痕的臉。
她說, 「孽障,你集千萬怨魂浴無辜鮮血而生, 本不該存於世間, 只是……罷了, 算你命大, 但這人間也容不得你好好活著, 否者那些死於血池連投胎轉世都沒有機會的冤魂們, 要不得安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