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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嘯笑出了小酒窩,「其實皮相沒有關係的,真的,我心裡知道是師祖,又有什麼……啊!」
他驚恐地跌坐在地上,看著正在飛速變化的岑藍,張口結舌地瞪著眼。
她的面容正在急速地變化,長發脫落皮膚融化,鮮紅的皮肉外翻,見骨的像是被什麼燒化腐蝕了,半邊臉皮肉血水混在一起,順著下顎滑下來。
而她還在笑著,一半如慈悲沉靜的菩薩一般美好,另一半如地獄惡鬼般可怖,甚至見了骷髏骨,森森的白在血肉中顯現,被月光照得慘烈又驚心。
岑藍抬手將姜嘯召到近前,令他極盡距離地看著這幅醜惡的相貌,甚至還有焦糊和血腥的氣味在空中不斷彌散。
岑藍抓著他的衣領,近距離地看著他,張開嘴說話,血水就順著下顎和另一半側臉留下。
「那你覺得這樣如何呢」岑藍聲音一如既往的輕柔,若是平時的模樣,是任誰聽了都願沉溺的溫柔。
可配上這幅半邊惡鬼邪煞的相貌,這音調便令人膽寒發怵。
「既然你這般坦誠,我也不瞞著你了,其實我素日的摸樣是假的,這樣才是真容。」岑藍說,「你仔細看看我,喜歡嗎?」
姜嘯連呼吸都忘了,僵硬得一動不動。
岑藍說,「不騙你哦,你隨便問問別人,藏書閣的那個長老都知道,我昔年乃是以邪入道,這幅才是本尊模樣呢。」
岑藍看著姜嘯眼中的恐懼,聲音里滿是諷刺,「怕嗎?你說的,知道是我,所以不在意模樣,現在呢?還想跟我親近嗎?」
岑藍看著他的傻樣都要笑出聲來,什麼情情愛愛,你儂我儂不過都是痴於色相罷了。
她是真的沒有說謊,邪煞入道,淬骨洗魂,筋骨血肉盡融。她入道之後好多年才長全了皮肉,恢復從前模樣,這確實是她本尊樣子。
姜嘯完全傻了的模樣,眼中甚至有了水霧,顯然是嚇得快哭了。
岑藍無趣地垂眸,鬆開他的衣領,抬腳正欲踹他,希望經此一遭,他不要再粘她太厲害,抱著畏懼她又不敢離開她的心理,讓她尋到衝破欲劫的辦法便好。
可誰知她這腳沒有下去,姜嘯突然抬起手,抓著袖口輕輕地壓在她的下顎處,吸掉了因為岑藍笑而流下的血水。
岑藍一僵,姜嘯的眼淚就流下來了,他跪在岑藍的面前,抬手想要碰她的臉,卻又怕碰疼了她,只好小心翼翼地用手扯著衣袖,給她輕輕擦拭。
邊擦邊哭,「師祖……」他開口,聲音發顫,「是不是很疼啊。」
姜嘯毫無懷疑的相信了岑藍,卻以為她素日是幻化出來,如今這些傷還沒好,心疼得厲害,又不敢碰得太狠。
他確實被嚇到了,但不是因為醜陋,是因為一直不知岑藍傷得這般嚴重。
這次換成岑藍僵硬,姜嘯仔仔細細地看著,擦掉了血水,又問,「是怎麼弄的,火燒嗎?怎麼能治好啊,師祖那麼多的丹藥,不能治癒嗎?」
岑藍喉間被什麼哽住一般,姜嘯傻兮兮地說,「師祖以後在我面前,不需掩飾的,我……我不怕。」
姜嘯說,「書上說容顏枯骨,不過皮相罷了。只要是師祖,我就不怕。」
他湊近僵硬的岑藍,很小心很小心地撅著嘴唇,碰在她的唇角――是血肉脫落,露出白骨的那一邊。
岑藍呼吸一窒,姜嘯唇上沾染了血跡,如同上了唇紅般,眼睛晶亮濕漉,笑了笑,竟然是艷烈非常,甚至帶著一點妖異的美。
「我想親近師祖的,也不怕,可我這樣,師祖會疼嗎?」
岑藍嘴唇動了動,說不出一句話,她在姜嘯的眼中,看到自己丑陋如鬼,那是曾讓她的仇敵嚇得尖叫亂爬的樣子。
可她沒有在姜嘯的眼中找到畏懼,甚至還在自己身影旁邊,找到了天上閃爍的繁星。
夜空如鏡,照著姜嘯看著她的明亮雙眸燦若碎星,盛的卻是她幾千年的魔障。
第22章 什麼長大(有其他的原……唔。...)
姜嘯小心翼翼地虛虛捧著岑藍可怖的臉親近, 鼻尖蹭著她的下顎,那是一種臣服和溫順至極的姿態,亦是姜嘯如今真實的情感。
岑藍一動不動, 好半晌連眼也沒有眨一下,只是僵在那裡, 心緒惱人的紛亂。
常言道皮下三寸是白骨, 可道理都懂,世人卻無法不愛皮上三寸好顏色。
但姜嘯對於岑藍,算是個意外。
他並非不知美醜, 也並非是對岑藍這短短一月的時間, 便已經愛得深刻入骨, 愛到忽略了容貌。
姜嘯對著這樣的岑藍也下得去嘴, 也不甚在意,更並非是裝模作樣, 而是從最開始,在兩個人最初的交集之時, 岑藍在他的面前, 便從來不是以美好和純善示人的。
在被吊在那個幽暗的密室之中, 姜嘯驚懼交加苦痛難忍的時候, 見的便是她狠辣決絕的修羅貌。
而在登極殿合歡陣的那一回, 姜嘯羞恥崩潰混亂迷離的時候, 見的是她漠然冰冷的涼薄貌。
在姜嘯眼中,只要不受神獸獸丹的影響失控, 她就是美好的, 但凡是她稍稍溫柔一些, 那她對姜嘯來說就是真的仙人。
而她溫柔的時候少之又少,通常都是折騰他的時候多些, 姜嘯早早在她手中死去活來,疼到肝腸寸斷的時候多不勝數,哪有精力去觀察她皮囊多麼美麗。
之後岑藍便開始認真地教導他,助他進境,助他在選拔的比賽中取得勝利,還說喜歡他,希望與他正式結為道侶,贈他武器神藥,伴他出門歷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