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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藍乍一看還以為他又自己玩上了,還愣了下,不過很快就察覺到他氣息微弱,眼見著是要咽氣了。
她趕緊並指化刃,隔空將那繩子割斷了。
於是好容易窒息解除正要喘氣的姜嘯,沒了繩子的拉扯徹底滑入了水中,一口水結結實實的嗆得他死去活來,待到岑藍把他從池子底下撈出來的時候,他趴在池邊咳得天崩地裂,喘得像一條死狗。
若是從前,他一定會憎恨岑藍,覺得她是故意在折磨自己。
但現如今就算姜嘯知道岑藍是故意的,他……也無法對她生出恨意。
因為除了折騰他,岑藍還給了他從未嘗過的好。
沒有得到過好的孩子,就如同沒有窺見過天光的盲者,若是黑暗如影隨形,他可以一輩子不知冷暖。
可若窺見了天光,他便再也無法適應黑暗,即便是直視烈陽要流出血淚,他也不想閉眼。
岑藍架著他的手臂,見他順過了氣,這才把他撈上來,施了清潔術。
「有沒有好一點?」岑藍別開他額前遮擋的墨發,將他帶到床上靠坐。
姜嘯慢慢搖頭,「沒事了,就是沒什麼力氣。」
他說話也有氣無力,但視線一直追隨著岑藍,岑藍難得認真地對他,這一次可不是惡趣味,而是真的關切他。
對於有用的人,她從來不吝溫和,現如今姜嘯不僅能夠動她欲劫,還能助她研究脫物化形,這倒是意外之喜。
岑藍一顆顆餵著姜嘯吃清靈丹,吃能夠活死人的渡生丹,珍貴的藥物塞進嘴裡,姜嘯都咂舌,岑藍卻不由他拒絕。
吃得多了,姜嘯也忍不住覺得自己現在金貴無比,下山就能被人哄搶。
成把的上好丹藥吃進去,他身體開始漸漸恢復,境界也隱隱鬆動,岑藍又盤膝親自以靈力探入他的經脈,強壓他的境界不讓他輕易進階。
她還好脾氣地解釋,「你現如今不適合進階,世人都說丹藥吃多了進階也是廢物,其實不是,只要你壓制住,不斷的去歷練淬化自己的經脈,丹藥帶給你的醇厚靈力,能夠幫你將經脈鍍得堅不可摧。」
岑藍說,「你只管安心聽話。」
「嗯。」姜嘯輕聲應著,調動經脈中的靈力追隨著岑藍,將境界壓下去。
待到內府平穩下來,岑藍這才鬆開了姜嘯,姜嘯也能夠活動手臂了,只是還是沒有力氣。
「別怕,今日虛耗太過,睡一覺就好了。」岑藍安慰著,其實今日是她心急太過,生生逼得姜嘯虛耗太過了。
不過這種事她不會告訴姜嘯,也沒有心虛的情緒,她所有的良心都體現在她對姜嘯的溫和之上。
不是先前那居高臨下的溫柔,是如同她從前每次得了神器,收藏起來之前,真心喜愛把玩之時的溫柔。
姜嘯現如今就像個被岑藍發現功用良多的神器,岑藍珍重地用乾淨的布巾擦拭,拿在手中反覆的查看,眉眼歡喜。
她卻不管姜嘯並非那些神器,他是個活生生的人,他有七情六慾,有感知和情緒,他受著岑藍這溫柔愛護,如雛鳥破殼,視物為主。
他不曾經歷紅塵千頭萬緒的情感,混淆迷亂,不知自己早已心旌搖曳。
他只是視線一錯不錯地看著岑藍,與她輕聲細語地說話,對她有問必答。
岑藍總算刨根問底夠了,這才扶著姜嘯躺下準備讓他休息。
可姜嘯吃了太多的丹藥,又不得進境宣洩,經脈膨脹心緒激盪,毫無睡意。岑藍不問他了,他便開始問岑藍。
「師祖,今日陣中那猿猴狀的怪物,為何有魔獸的氣息,也有妖獸的?」
岑藍閉目躺在他身側,聞言說道,「妖魔獸生的雜{種,自然是妖魔氣息都有。」
「那和地面一樣的怪物沒有妖魔獸的氣息,是什麼?」姜嘯微微側頭看著岑藍沉靜姝麗的眉目。
「就是地皮成精,吸人血肉為食。」
「那風中呢,被吸進去無法呼吸的那個。」姜嘯又問。
「風怪,一般沒太大的能耐,但殺不死。」
「師祖,這些稀奇古怪的東西,都是你創造的嗎?」姜嘯只知道這雙極門的陣法都出自岑藍的手,還以為這其中的鎮獸也都是。
岑藍低低哼笑一聲,「我又不是造物神,都是我捉的。」
姜嘯驚訝,那其中稀奇古怪的東西好多他聞所未聞,想必這門中也極少有人見過,畢竟沒人閒來無事去陣中送死。
可那其中的物種何止上百,而他不過才入了三千陣法中的三個陣,可見全部加在一起的數量種類如何驚人。
「都是師祖抓的?那師祖不是沒有休息過。」姜嘯的聲音在耳邊嘰嘰喳喳的沒完沒了,岑藍從不喜吵鬧,但此刻竟也沒有覺得煩。
大抵是姜嘯如今對她格外有用的原因,因此她耐心十足。
「你當我三千多年都是白活的麼?」岑藍睜開眼看他,「你若是活了三千多年,也會百無聊賴抓一堆稀奇玩意玩。」
姜嘯沒吭聲,岑藍以為他不說話了,姜嘯卻又說,「可是那些東西個個兇狠嗜血,無論哪個現世都是災難,師祖捉了他們,不是為人間除害麼。」
為人間除害……
岑藍被他的天真逗笑,笑得格外開懷。
誰說不是呢,最開始她捉了那些東西,確實是要為人間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