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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鳳如青早已經成了廟宇和信徒遍布人間的瘟神,她香火之旺盛,一路趕超所有神族。
她的廟宇被稱為業報廟,人間傳言但凡瘟神出現的地方,必然會帶來災禍,懲治惡人。
但也有傳言,凡是瘟神出現的地方,必然也會出現澤生神,所以凡間有言,生必伴著死,福禍總相依。
只是因為瘟神常常會帶來災難,血腥和屍橫遍野,因此瘟神的形象在數萬年來越發的不堪入目,發展到如今,沒有人再記得當年的折梅神女,反而家家戶戶年節都會在門上貼瘟神畫像,鎮宅懾煞,手捧業火灼燒小人。
又是一年最熱鬧的時節,鳳如青身披狐裘,走在掛滿各色燈籠的長街。
她踏雪無痕,在這光影交錯的街上仿若幻影,似乎一個眨眼便會立刻不見,只有這天地間的清風細雪,還有嗅到她懷中油炸雞腿的路口大黃狗,知道她是真實存在的。
她站在一戶高門大院的門前,仰著一張勝過白雪純潔的眉目,看著門上的一副畫。
那畫像上一位粗眉突眼口若血盆牙似尖刀的大漢,手中捧著一團炙熱的火,火中還燒灼著一個小小的人,腳下也踩著一個人首獸身的妖魔,威風凜凜奇醜無比的鎮著這朱紅的大門。
鳳如青微微啟唇,半晌幽幽地嘆息了一聲。
她也不知道自己的畫像怎麼就在這幾萬年間,生生被醜化到了這種程度。甚至連性別都給扭曲了。這瘟神的畫像倒也罷了,最最刺激的是她神廟中的神像,幾人高的大金身做成這般的鬼模樣,每每她神識臨廟宇,垂聽人間悲苦之時,都被自己這神像嚇得做噩夢。
鳳如青隔著一段距離,和那畫像上的瘟神眼對眼的瞪著,最後敗給了那畫像上即將掉下來的眼球,轉身拂袖而去,眼不見為淨!
她身影沒入燈火閃爍的夜色當中,下一瞬,便出現在了人間虛實境的門口。
這些年神族漸漸只剩下了真心為人間的人,還有一些便是在人間功德圓滿飛升的,且大家個個忙得腳底朝天,生怕一個懈怠,在人間沒了信徒,就要神力衰敗,淪落為凡人。甚至因為人族的興盛,有些國與國之間戰亂頻生,有些小神不得不化身為尋常人的模樣,去皇帝身邊做個國師,去軍營里做個軍師之類的,減少人族傷亡也是一種修行手段。
而隨著神族的增多,天界又回不去,他們不好到處散落屢屢被人族看見神跡,於是便索性在絕無人煙的天險之處,開闢了這人間虛實境,用作神族落腳的地方。
這地方倒是足夠大,神族宮殿大多都是自己想辦法,有些直接用須彌世界做宮殿,有些嫌棄麻煩,索性就地取材,樹木野草的隨便搭一個落腳處,瞧著寒酸的緊,倒也別有一番野趣。
大家比鄰而居,矛盾時常也有,不過鳳如青在的時候他們一般不吵,因為雖然神族天帝仍舊是弓尤,鳳如青卻才是真的被吵得心煩就會直接以天雷劈人的人。被天雷劈了下不至於死,卻要耗損信仰力,也就是神力,所以這虛實境中的所有神族,如當年一般無人敢惹她。
鳳如青進入虛實境之後,便聽到一陣小崽子的哭聲,她側目看去,便見一位神族抱著自己與人族生的半神孩子,到處在顛,孩子年歲還小。娘親是個常年征戰的將軍,抽空生了個孩子之後,這不才倆月就又上戰場了。
徒留一個小不點整天跟在他爹身邊,不渴也不餓,可能就是天生的喜歡咿咿呀呀的唱戲。
那神君鳳如青天天見還是覺得眼生,畢竟如今的神族更迭太快了,說不定哪天神廟一倒,沒了信徒,就成了凡人。
鳳如青看了那哇哇叫喚的小孩一眼,那神君頓時十分不好意思的對著鳳如青點頭,表情看上去很小心,大抵是怕鳳如青一個不樂意就劈人,這些年她劈的神族沒有一千也有八百,在神族也是出名的瘟神。
只不過鳳如青不討厭小崽子,哭哭鬧鬧的也沒什麼,她倒是喜歡這般的人間氣息,這神族的虛實境,在她眼中也就是神族居住的村子。
她討厭的是一群老爺們整天沒事要打架,你的信徒我的信徒好像總也分不清楚。
可是誰又規定人族只能信一位真神?再說就不興人家左右搖擺嗎?
她對著那抱著孩子的神君點了下頭,估摸著他也做不了多久的神君了,神力虛弱,看管孩子不去理會信徒,很快他就會成為凡人。
鳳如青對於這種事情見怪不怪,畢竟如今天下就是這幅樣子,而且人間和輪迴,每每都神奇的讓鳳如青驚嘆,她最近已經很少出手,她手下養著的神君也無所事事,空吃香火,因為人間已經開始自我修復和輪迴。
那天裂也只像一個不小心劃傷在身上的口子,堵住了流血處,傷口結痂,身體自然在恢復。
她無需再過多的干預,現世報和來世報,便開始清清楚楚的清算。她需要出手的都是人間浩劫。
鳳如青有時候會想說不定未來某天,這人間不再需要什麼神仙,一切的一切,都能用他們自己的方式去解決,就像從前被稱為神跡的很多事情,例如遊蕩在人間街頭,代替更夫的木人,借的不過是木人體內一顆只需一年換一次的靈石。
諸如此類,富貴人家興起的長明燈、作戰所用的靈弓,都是人族興盛的寫照。
雖然生而平等這件事如今依舊沒有達到,登基為帝的人族分明還是令慘劇頻頻出現,可鳳如青相信,現如今頻頻遭到逆反的奴隸制度一旦結束,人族會翻開另一個新的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