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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怪穆良如此疼她,可這兩個弟子都太過多情,無情道上註定神傷。
「師尊,」鳳如青執著地問,「是嗎?」
施子真這才抿了抿唇,擰眉有些彆扭的別開頭,說道,「是。」
鳳如青這才露出釋然的神情,將雙姻草交到施子真的手中。
施子真取了,連忙轉身進了禁地,待他出來的時候,鳳如青正靠著一處石壁坐著,垂眸,渾身圍繞著黑沉的死氣。
她快死了,她自己也知道的。
不甘心啊,不想死啊。
可是她也沒有辦法了。
施子真快步朝著她走過來,伸手隔空以靈力扶了她一把,這才說,「去洗靈。」
饒是鳳如青瀕死,聽到這話也哆嗦了一下,側頭看著施子真,虛弱道,「師尊……」
洗靈之痛猶如凌遲,她已經內府痛如刀割,她就不能死得輕鬆一點嗎?
施子真因著在他寢殿沐浴池的那些糾纏,忌諱與鳳如青觸碰,因此只是以靈力托著她,不由分說地扔進了洗靈池。
果然猶如凌遲,不,她身懷即將入魔之氣,更勝凌遲。
但鳳如青卻連叫都叫不出了,在池壁上撲騰了兩下,就跌落在池底。
施子真將她拖上來,她昏昏沉沉地在池壁趴著,身體如一條魚不斷抽搐。
施子真將掌心一片葉片化作靈流,拍在鳳如青的頭頂,這疼痛便更如同鐵錘當頭敲砸。
但是鳳如青這般都未曾伸手去擋,她已然沒了生志,任憑施子真如何折騰,算是還他曾經獸潮之中的救命之恩。
然而這種死亦無所謂的淡然,在察覺到有什麼東西被從識海中抽離的時候突然間崩塌!
他竟是要將她的記憶抽離。
不!
鳳如青胡亂抓住了施子真的手,撕心裂肺地喊道,「不!師尊不要!不要!」
她不能被抽離記憶,她不能忘了穆良,不能忘了那十幾年。那是她活到如今,唯一美好的十幾年!
她猛地抓住了施子真的手,明明瀕死連路都走不了的人,不知為何爆出了一股強大的力氣,抓得施子真手腕上都被指甲劃出了血痕!
「不,我不要忘!」鳳如青死死盯著施子真的眼睛,瘋狂搖頭吼道,「你不許將我記憶抽離!」
施子真被她一抓,再一吼,竟然有些傻眼。
鳳如青卻又馬上意識到自己沒有能力反抗施子真,開始哀哀求饒。
「讓我死吧,師尊,讓我下山,隨便死在哪裡都行。」少女臉上扯出討好至極也卑微至極的笑,「或者你殺了我也行,」她說,「求求你,只要別抽出我的記憶……」
讓我帶著這記憶死,別讓我如行屍走肉一般地活。
第20章 窺天石·心魔
鳳如青姿態和語氣都太過哀切, 加之她識海被侵染這段日子,實在是被邪祟折騰得不輕, 此時此刻,已經是僅憑意志力吊著生息, 連心智都被邪祟影響,滿心暴躁和極端的想法。
可她始終還是不甘願淪落到被邪祟驅使的地步,不想聽那邪祟修什麼鬼道,再多的肆意和誘惑, 抵不上她心中一寸人間溫情。
那鬼修嘴皮子快要磨沒了, 鳳如青死也認死, 生志稀薄, 卻始終不肯受他操控。
他又不能折磨得太狠,他因著她的蘊靈之體才得以以咒術侵染她的識海, 繼而寄生其中,他們本已經為一體, 將她折騰得太狠了, 他也不好過。
鬼修在這回來的一路上, 實在無法動搖鳳如青的思想,已經也要認命, 想他當年風光無兩,所有正派的所謂正人君子, 哪個見了他不是兩股戰戰, 若不是賊老天不容, 如今的修真界巔峰, 哪有這些自詡正道的奶娃娃的份!
這些天這鬼修折磨鳳如青的同時,也被她給折磨得夠嗆,就那麼點情情愛愛的,反反覆覆地糾纏,撕心裂肺地去取捨,鬼修存在於鳳如青的神識當中,被這嘰嘰歪歪的小情小愛弄得整個扭曲,恨不能衝出去替她捏死這個什麼狗師尊!
都到了這時候,眼看著等死了,這什麼狗師尊,竟還不肯放過!!眼見著這女娃娃若不是爬不出洗靈池,便要跪下磕頭求了,可這狗師尊可有一點的動容?!
修他娘的無情道,還不是個魂魄不全的六境殘廢?!
鬼修實在忍不住了,義憤填膺地開口在鳳如青識海道——你這女娃娃活得好生窩囊,都要死了,還求人,還求!叫個屁的師尊,不許叫!
——還有你什麼狗屁大師兄,在幻境裡面依賴你而活,他娘的出幻境就把你忘了,這狗屁的宗門,狗娘養的師尊,要來何用!
——女娃娃,你抬起頭來!你且照照池水看看清楚,你現如今比凡間野狗如何,依我看比那亂葬崗的屍首還要難看!
——你只要應一聲,我來教你修鬼道,我們可共存,我決計不害你,就你這狗師尊的境界,假以時日,任你在腳下踩踏,必然毫無還手之力!
鳳如青聽到腦中的聲音,卻還是忽視,她扒在池邊,落水狗一樣的濕淋淋,疼痛過了,身上就只剩下一片麻木,施子真躲避著她伸過來的手,擰眉看著她。
「記憶必須清洗,你才能活。」
施子真不解地看著鳳如青,無論怎麼嘗試,也無法理解她會這麼在意些記憶,穆良活著,她活著,往後百年千年,會有更多數不清的記憶,何必要執著這區區十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