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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子真率先起身,耳根紅成一片,但這夜色和他半披的頭髮成了很好的遮掩,因此無人發現,包括鳳如青。
鳳如青起身,站在陣中轉動手腕,施子真距離她一步,卻沒有轉身出去,而是開口說道,「你最近不能受傷。」
鳳如青莫名其妙地看他,施子真耳根再紅,一張臉也繃得十分冷若冰霜,看不出一絲一毫的端倪,他飛快地看了眼鳳如青的手腕,說道,「你若是要管天裂之事,便與你小師弟一起,危險的事情讓他去做。」
鳳如青:「……」這話聽著怎麼那麼像凡間的後娘。
「不能催動惡鬼,陰魂龍,」施子真說,「更不能召喚陰兵。」
「碎月仙尊,您老是不是管的有點寬了?!」施子真不對勁,從前段時間莫名其妙的把她弄到懸雲山開始就不對勁。
她撬不動這老蚌精的嘴,問不出個所以然,現在也不想知道了,所以根本懶得聽施子真說什麼,徑直朝著陣外走。
施子真在她錯身而過的時候,有瞬間的無奈,但很快他邁步追上去,在鳳如青踏出陣外之後,徑直抓著她另一隻沒有受傷的手腕,當著眾仙門的面,御劍而起,把鳳如青拉走了。
鳳如青哎了一聲,便沒有掙動,溯月劍速度快得連夜色都被劈開了一般,鳳如青翻個眼白的工夫,施子真又驟然下落,在一處密林中停下了。
鳳如青一落地就說,「仙尊這是做什麼?挾持?這深山密林,深夜裡孤男寡女的……」
「屏息凝神,」施子真將掌心覆蓋在鳳如青頭頂,堪稱溫柔道,「我幫你將方才吸取的魔氣引出來。」
鳳如青不想跟他多說什麼,煩得要死,心裡燒著火。
但施子真掌心溫暖,幽幽滲入到她身體的靈力,竟然離奇的沒有遭受到鬼氣的反抗,兩股氣在她身體裡和平地纏繞,溫暖舒適。
鳳如青眯了眯眼,嘴上卻還是嘴硬,「魔氣對我來說也不算什麼,我又不是第一次吃,您就不要多管閒事不成嗎?」
「不難受嗎?」施子真頗為疑惑地看著鳳如青,「你此刻心火便是這魔氣作祟。」
鳳如青一愣,施子真繼續道,「半神鬼王,聽起來無限威風,你可知為何是昔日懲戒罪神的職位?」
「因為黃泉乃陰祟之石打造,你身負鬼氣,久居其中,會損傷心智,」施子真說,「初始並無異樣,經年日久,會性情越發兇殘,心境大變,你又身為女子,會體冷嗜酒,心火慾念盛旺……」
「那跟你又有什麼關係?!」鳳如青不知為何一點也不想聽下去了,她拍開施子真的手轉身便要走,他卻一掌拍在了鳳如青肩頭,只是這一掌不帶著任何的攻擊力,浩瀚如海的靈力驟然間灌體而入。
如驟然跌入了溫暖的水流,鳳如青暖得腿軟,她轉頭看向施子真,卻見他閉目專心地為她滌盪魔氣,小心翼翼地繞開鬼氣,以絕對強悍的靈力將魔氣全都衝出她體外。
他眉目全無防備,命門大開,大能修者絕不會這樣任憑自己的命門暴露在其他人的面前,更不會對著任何人這樣傾盡全力滌盪穢氣。
莫說他是個極境修士,便是真神,鳳如青此刻要殺他也易如反掌。
她感覺到魔氣潰散,她身體也隱隱有了出汗的跡象,施子真這才撤出了靈力,放開了她的肩膀。
兩個人無聲地在林中對視,周圍漆黑一片,可對於他們來說,同白晝無疑,甚至連彼此不愉的眉目都看得清清楚楚。
片刻後,施子真又說,「不要受傷,聽話。」
鳳如青嗤笑一聲,「我本來不會受傷,我這神魂是天道親塑,師尊不知嗎?」
「手腕錯位是你跪的。」鳳如青陳述事實。
施子真耳根又隱隱發熱,但面上如常,微微擰眉,「不要受內傷,我有解決黃泉陰祟對你影響的辦法,只是現在還未成型,無法與你細說,你……」
施子真頓了頓,想到鳳如青一直牴觸反抗,難得軟了語氣,多解釋了兩句,「你不要牴觸,你我好歹師徒一場,雖然我昔年對你教導甚少,你至少信我一回。」
鳳如青正要說什麼,他卻又說,「也不一定能成功,我勉力而為。」
「不必如此的,」晦祟的魔氣被滌盪乾淨,鳳如青此刻心平氣和身魂溫暖,「仙尊不欠我什麼,若是為當年極寒之淵的事情,也不必內疚。當年是我鑄下大錯一心求死,又如何能怨旁人。」
鳳如青微微後退了幾步,對他躬身道,「若為了昔年不曾親自教導,便更加不必,是您心慈將我拉出紅塵悽苦,還予我吃喝溫飽,予我修習登仙之途,是我當時性情貪安頑劣,不求上進,才修為低微。」
施子真看著她平靜的眉目,微微啟唇,卻不知說什麼。
鳳如青繼續道,「我雖然如此,卻也得了一位護我愛我的兄長,在懸雲山上十餘年安逸,已經萬分感激,您的救命之恩、懸雲山養育之德,今生幾死不負。」
鳳如青嘆息一般地笑了下,看著施子真道,「但您不欠我,不必再為我費心,往後如何是我自己的造化。」
鳳如青說完轉身便走,施子真想要上前,卻已經感知到有人追來,他站在原地未動,不知多久,鳳如青身影消失在這片幽林的時候,他才低頭垂目,神情中滿是懊惱和無措。
施子真手掌輕輕撫上他丹田處的靈流旋渦,那其中一顆以最精純的靈力餵養的雙姻草,正在肆無忌憚地盛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