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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內心深處,是無比的糾結與不忍,鳳如青是最佳的陪他去往海底荒蕪之地的人選,他尋找了好多年。
可他沒有料到自己的情感變化,現如今,萬里之遙才走了一步,便捨不得她再跟著涉及往後的千難萬險。
「愣什麼?」鳳如青把手從弓尤用力過度的掌心抽回,「問你話呢。」
弓尤看著她的神情,回答道,「是真的,不僅是我母親說的,很多的事情我都找人印證過,我說的都是真的。」
「你……不驚訝嗎?」弓尤說,「不覺得我說的一切都是胡話嗎?」
「你不是找人印證過嗎?」鳳如青把頭上半濕布巾拿下來,按到弓尤的頭頂,短暫蓋住了他的眉眼。
「你聽好了弓尤,我對你說的情愛,依舊沒有感覺,」她隔著半濕的布巾,輕揉弓尤的頭頂。
「我之前一直奇怪,你我本無任何因緣,你卻屢次助我,多年以來毫不保留地傾盡全力教我功法,到底是為什麼,僅僅因為投緣?或者是你說的情愛嗎?」
「但現在我懂了,是你早有預謀,」鳳如青嘆息道,「龍族果真哪怕是血緣不純,也十分狡詐的族群啊。」
「鳳如青,」弓尤抓住了鳳如青的手腕,要掀開布巾,卻被鳳如青攔住了,「不必解釋,這很公平,這些年你的厚待,我確實感激不盡。」
「我對你的情愛無法回應,」鳳如青說,「你是日久生情也罷,還是二十年來越發深重也罷,我都沒有辦法用同樣的情感去回報你。」
弓尤抓著鳳如青的手臂,想要說什麼,卻被鳳如青隔著布巾按住了嘴。
她繼續說道,「但我對你口中說的海底荒蕪之地很有興趣,我也想要知道,天裂是什麼模樣,天外天影響了整個四海的源頭是什麼,人生來分尊卑貴賤,又是誰規定的。」
弓尤呼吸都頓住,鳳如青說,「你的厚待,我能用陪你涉險來償,縱使九死一生,左右我在人間,已然沒有了需要牽掛之人。」
鳳如青鬆開手坐回自己那邊,側頭撩著長發以五指為梳,「但你往後不得再有任何隱瞞,否則我絕不會再信你。」
弓尤抓住自己臉上的布巾,摘下來看向鳳如青,他就知道,她同自己是一樣的,一樣的生著不服天地的逆骨,一樣的野性自骨縫蔓生而出。
他一時激動,氣息紛亂不止,恨不得撲上前抱住她好生纏綿一番,還從未有過任何人,能夠如此攪動他心頭熱血!
鳳如青不理他變化的氣息,只是想到了什麼,說道,「我問你,你砍去了你王兄的龍足之後,你母親可曾怪罪於你?」
弓尤愣了下,不知鳳如青為何會問這個,但很快回答道,「不曾!母親是這世間最溫柔最疼我之人,自小無論我犯下如何大錯,她都不曾怪罪於我!」
「只是我砍去了王兄龍足之後,父王要將我囚在天界翻雲山,是母親跪在他宮殿之外苦求數日,他才答應只是將我貶斥下界。」
弓尤想到這裡,不由得抱怨,「我母親乃是人魚族,最是喜情,哪怕我父王妻妾無數,她自始至終一往情深,我當真看著心裡難受,我父王從未對她過多重視,更不曾去禁止一些對我母親不善的謠言!」
弓尤說到這裡,哼笑,「若非如此,我也不至於砍了他最愛的太子龍足!」
鳳如青卻聽著聽著聽出了些別樣的意味,「你說你知道天外天的秘密,都是你母親告知你?」
弓尤說,「對啊,母親自小便告知了我這些,我想母親,一定非常想念她的族人。母親溫柔純良,決計不會像那些人說的一樣,是為了苟且偷生,才魅惑我父王的。」
鳳如青沉默了片刻,莫名想到了狐女和宿深,看似被一個人類囚於府中,但焉知不是為了籌謀其他?
「若你所說屬實,我猜,你母親應當確實不如其他人說的那般,」鳳如青說,「她或許,一直希望你如此做,去尋一個真相,還人魚族的自由,平他們的冤屈。」
鳳如青甚至覺得,弓尤的母親,或許是故意將他養出了一身逆骨,令他不甘於做個被天界龍族看不上的魚龍混血。
至少在鳳如青看來,即便是真心喜愛一個人,即便是再喜情的種族,再是至情至性,若愛人不忠,這份感情能夠保有三五年,再多十年八年,已經是極限了。
千百年來從無改變,始終如一地卑微愛著妻妾成群的天帝?
哪怕天帝那老東西生得同她師尊一般i麗無雙,怕是也不成,天界便是另一個人間,又焉知痴情不是最好的保護色?
畢竟男人自大至極,總是得意於女子對他們五體投地的、永遠的崇敬熱愛。
弓尤沒有想到這一層,被鳳如青說得開始皺眉沉思。
鳳如青勸他,「不用糾結,你母親是什麼樣的人,有什麼目的,待我們走一遭海底荒蕪世界,你回天上自己去問便是了。」
弓尤突然間伸手抱住了鳳如青,嚇得鳳如青差點從地上蹦起來。
「讓我抱一下,就一下,我有些太激動了,你真的,真的太好了,」弓尤有些語無倫次,「我沒有遇見過你這種人,我自己來了這裡好多次了,每一次都鎩羽而歸,你不知道,我本來沒抱著多大希望的……」
弓尤將頭抵在鳳如青的頭頂,她不過淡淡地說了幾句話,弓尤甚至覺得他們明天就能去海底荒蕪之地,很快便能徹底解開天裂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