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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越是厲害,魔氣便越濃,同樣的眼眸的顏色便越是鮮艷如血,鳳如青本體說是魔,但也不是魔,只是她如今眼眸長發卻是根據入魔之時的那個畫像變換而來,偽裝成一個高境的魔毫無違和。
身邊的魔不敢說什麼了,鳳如青這才轉頭看向高台之上。
那最高處站著的魔,應當便是這群人口中今日娶妻的魔尊,只是鳳如青沒能看出,他身邊那麼多美艷嬌娘,到底哪一個才是魔尊今日要娶的夫人。
不過鳳如青這疑惑,很快便被身邊酸溜溜說話的魔給解開了。
「魔尊真是好風光,這一次娶了十個夫人,今夜該是如何的銷魂蝕骨!」
出口的是個頭頂生著雙角的高壯魔,化形不完全導致他有些口歪眼斜,看著簡直像是胡亂拼湊的,十分引人不適,不過在這奇形怪狀甚至直接頂著獸頭的群魔當中,他這樣竟還算是比較清秀的。
他說完,便咽了咽口水,自然是對著那上面纏著魔尊的美嬌娘。
而這魔說完之後,他身邊一個比他還要慘不忍睹的魔說,「那你便在百年一屆的魔族大比上拿下所有人,或者直接現在衝上去殺了魔尊!你便也是萬魔之尊!到時候娶十個婆娘算什麼,魔界中的女魔,還不隨便你挑!甚至你若能耐,大可以去修真界搶個漂亮的女修回來啊!」
這一番話可不是什麼嘲諷,魔族以強為尊,誰本事大誰就是魔尊,而魔尊向來與修真界勢不兩立,於是搶女修之事,也是萬年的陋習。
鳳如青聽得一陣皺眉,身邊的這個魔卻不敢說話,若是讓台上的魔尊聽見了,今日他吃這喜宴,便成了他的斷頭宴了。
鳳如青看到這裡索然無味,她不過路過此地,無心看什麼魔尊娶妻,更不可能管魔界之事,她正準備離開眾魔,準備去尋現在應該冷靜下來的弓尤,趕快橫穿魔界,去往冥海辦正事。
只是她還未等出去,便驟然間聞到了一股極其香的氣味,香到人心馳神飛,鳳如青甚至腳步都虛浮了一瞬,不由得循著香味,朝著香味最最濃郁的那高台之上看去――
兩個魔壓著一個渾身都是傷的半鹿人,在高台之上那長桌鐵凹槽的盡頭,一刀斬掉了半個鹿人的腦袋,血瘋狂地湧出來,順著高台和長桌相連的凹槽淌了下來!
而那香到人腿軟的氣味就是來自這半鹿人的血!
鳳如青下意識地咽了口口水,身邊高階群魔已經瘋了,狗一般地就著凹槽喝起半鹿人的血來,有些搶不上的,只好用手沾了血送到嘴裡。
但凡喝到的,皆是一副醉生夢死的模樣。
「我早聽說這赤日鹿的血肉,堪比神仙肉!」身邊一個嗦著自己手指上血的魔粗聲粗氣道,「果然啊!若是能日日喝上,這天下再沒有比這更美的事情了!」
濃郁的香氣瀰漫在這一片的空氣之中,鳳如青環顧四周,所有的魔,所有的長桌之前的魔,都在貪婪地吸食著著赤日鹿的鹿血。
但是其他的長桌高台上,斬殺的都是真的鹿,未能化形的那種帶著難以思議的長長鹿角的血紅色皮毛的鹿。
只有鳳如青所在的這個高台之上,魔尊傲然站立的這個高台之上,斬殺的是一個半鹿人。
不,他還沒有死!
他的鹿角自額頂生出,並沒有那些赤日鹿的角長,但是極度尖銳,似乎殘了半邊,否則會是十分有力的攻擊武器。
而他被五花大綁,下半身為鹿,上半身是人,頭被生生切了一半,血流如注遍體鱗傷。
可他因為半掉著而後仰過度的頭,吊在高台之下,那雙橫瞳鹿眼正角度扭曲地看著不遠處被斬殺的赤日鹿,這一刻竟透著悲憫意味。
那些應該都是他的同族,鳳如青眯眼看著他被切割的脖子竟然在肉眼可見地復原,如此恢復能力,他定是這些赤日鹿之王。
而就在鳳如青被這場面震撼不已之時,按壓著這些赤日鹿,包括鳳如青面前這鹿王的魔們,開始用刀子切割鹿肉。
還未死的赤日鹿在竭力地掙扎,嗓子中發出了抵死哀鳴,而鳳如青死死盯著半鹿人,他卻緊閉著嘴一聲未吭,半張臉都是自己的血,看不清楚他的神情。
可鳳如青從他的眼中,卻看不到任何的痛苦之色。
亦或者說,他只有方才在看同族那一眼,顯露出了悲憫,之後便如同真的死了一般。
血肉被生生割下,扔在了沾血的凹槽之中,很快便滑向等著食鹿肉的眾魔。
鳳如青腳步被釘在地上一般,一錯不錯地看著那半鹿人,她知道魔界之事。
這世間所有的事情,生生死死物競天擇,都有他們的輪迴和因果,她如今身為黃泉鬼君,更加不該違逆這種規則,去插手任何界的事情,為救活一個白禮,她已經深刻地意識到天道不可違逆。
雖然她沒有死,可作為肉泥的滋味真的不好受。
鳳如青知道她應該走,可就在她轉頭之際,那半鹿人因為切割血肉,再度朝著高台墜下一些,他的頭完全後仰,橫瞳正對上鳳如青的視線。
所有魔都在吞咽咀嚼他的血肉,這一片空間之間,宛如他一個人的地獄,這樣的瘋狂的地獄裡面,鳳如青這樣站著,便顯得尤為異類。
於是那半鹿人多看了鳳如青一眼,也就是這無悲無喜的不帶任何哀求的一眼,鳳如青便霎時間動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