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頁
隨行的弟子有些眼生,鳳如青都沒有見過,施子真很快從結界中走出來,將一方小鼎遞給鳳如青。
「這是池誠的魂魄,你務必親自將他交予青沅門掌門,然後將他給你的東西速速帶回。」施子真有些不放心地看了一眼鳳如青,見她這幅打扮,不由得多看了一眼,而後就是交代隨行的弟子們御劍帶她。
她如今境界已然掉得差不多了,修為同外門弟子無異,懸雲山距離青沅門路途不近,以她這種靈力散亂的狀態,御劍堅持不了一個時辰。
施子真不是穆良一樣溫柔多言的人,簡單粗暴地交代了兩句,就命眾人速速趕路。
三元符文印的通行符文,先前鳳如青一直期盼著能名正言順地得到,好溜下懸雲山,避開悲劇的未來,改投別門,再尋著機會聯繫大師兄。鳳如青總知道,無論何種情況,兩個人身處何種立場,大師兄都不會生她氣,不會不理她。
但如今她無論遭遇什麼,變成什麼樣子,都沒法再和大師兄傾訴她的無可奈何。
她或許會死在半路,會難看地曝屍荒野無人收屍,但不到最後關頭,她不想輕易放棄。
識海中的邪祟似乎又強大了,但不知是不是鳳如青的錯覺,她緊挨著拘魂鼎的時候,就會稍微舒服一些。
拘魂鼎裡面的散發出的氣息冰冰涼涼的,能夠緩解鳳如青心中郁躁。
鳳如青發現了這一點之後,就時時刻刻將拘魂鼎捧在自己的頭側,識海中的邪祟不能作亂,又開始胡言亂語。
——你不死也成,將這拘魂鼎中的死魂獻祭給我,供我吃得暢快,我便不折騰你。
——說不定我一高興,還能告訴你求生的辦法,畢竟你這爛修為竟能承受住我的詛咒活到現在,求生意志之強,也算我們意念相同。
——反正這拘魂鼎中也不是什麼緊要的人,只是個不起眼的小修。
——女娃娃,我可是一直對你留手,你還猶豫什麼?!
鳳如青閉上眼睛,捧著拘魂鼎由兩個御劍的弟子輪換帶著,她將拘魂鼎湊近自己的頭,裝著聽不到他的聲音。
但是這聲音反反覆覆,魔音入耳一般地在循環。
他威逼利誘,用各種各樣的方式想要讓鳳如青開鼎將池誠的靈魂獻祭給他。
他甚至告訴了鳳如青能夠與他並存的辦法,只要一直獻祭給他純澈的修者魂魄,他能助她瞞天過海,繼續留在門派守著她的好師兄。還能讓她的修為更加強悍。
還有心魔破界之法。
邪魔入神識,這話比在耳邊還要有誘惑力,若非心智堅韌非常,怕是早就供邪魔驅使。
然鳳如青不回應,不接話,甚至放空思想,直接將這邪祟的話當成了耳旁風。
——我乃三千年前修至極境的鬼修,若不是遭了天道的追殺,如今這天下誰人不匍匐在我腳下,喊一聲鬼祖!
——現如今我落得殘魂一片,但你那好師尊好師兄依舊只是我眼中沒斷奶的娃娃!你敢不聽我說話!啊啊啊!
——今日我便讓你見識見識我的厲害!
邪祟越發暴躁,因著鳳如青的忽視直接發瘋。
一行人連續御劍已經足足半天,本也正在尋一處開闊空地暫時落腳休整,未曾想在下行之時,鳳如青突然哀叫著在半空中跌下佩劍。
身側弟子乃是平日守禁地的高階弟子,反應極快地將鳳如青拉住,急急落在地上,但是落在地上之後,鳳如青還是抱著拘魂鼎,摔在地上翻滾不止。口中發出的聲音不似人聲,她的面巾被蹭掉了,臉上青紫交加,簡直慘不忍睹,而她翻滾幾圈之後,手中的拘魂鼎也抓不住滾落到別處,這作用在神魂上的疼痛霎時間翻了數倍。
隨行的弟子們一見她這般,立即圍聚在她的身側,結誅邪陣,赤金符文劈頭蓋臉地朝著鳳如青壓下,她身上溢出的黑氣被這符文壓制,滋滋啦啦地腐蝕了她的皮肉,她愈加痛苦,更加像個熱鍋上的螞蟻一般扭曲在地上,恨不能扎進泥土,恨不能一死了之!
而那邪祟繼續在她腦中煽風點火——看看這些弟子,這就是無情道,他們可對你這個漂亮的小師妹有半點憐惜之情?
——你快看看清楚,這世界上就一個穆良,還已經將你忘得乾乾淨淨,你既然想活著,何不與我修鬼道,鬼道可一日千里,到時候你那師尊都不敢小覷你,你甚至能夠把他踩在腳底,讓他扒著你的靴履求生,何不痛快!
——快快將那拘魂鼎中的魂魄獻祭於我!
鳳如青將自己的身體扭曲成難以理解的樣子,她身上黑氣濃郁,面容扭曲可怖,神魂被攪碎一樣地疼痛,更勝當初窺天石上經歷的洗靈之痛!
但她卻始終咬緊牙關,不曾答應,忍無可忍之時,歇斯底里地喊道,「你有種就殺了我!別以為我不知!我死,你亦無法活——」
鳳如青自然是猜的,經過這麼多天和這邪祟的較量,兩個人都是在試探著彼此的邊界,邪祟一直試圖勸她放棄生志,她不放棄,它便惱羞成怒,可見若不是她自願放棄,這邪祟的能耐,也就僅限於在她識海中興風作浪了!
她喊完這話,又抓過身側弟子佩劍抵在自己的脖頸,整個人抖得如同被狂風撕扯的蝴蝶,卻低低地笑出比邪祟還像個邪祟的聲音。
「你若再敢折騰我,我便就此抹了脖子!」鳳如青語氣陰狠得與平日判若兩人,「極境鬼修,你現在也不過是個靠著我這種廢材苟延殘喘的噁心玩意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