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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天光亮起的時候,鳳如青便起身,看了看抱著她小腿,睡在她身邊的幼小孩童,學著幻境中留下的坐騎收放法門,將他收入了識海。
然後鳳如青去了姚安山,那小屋還在,泰安神君也在,看到鳳如青來了,他抿緊了嘴唇。
鳳如青形容狼狽,面色也實在不好,只是和泰安神君點了點頭,便走到施子真床邊跪下。
「師尊,對不起。」鳳如青對著依舊昏迷的施子真道。
等到他醒來,她會好好地向他請罪。
不過此刻當務之急不是認錯,而是設法彌補,她轉頭問在門口的泰安神君,「怎麼能救他,我要做什麼?」
鳳如青轉身看向泰安神君,「他功德厚重,我這裡有一株雙姻草,重塑一個身體,能讓他恢復嗎?」
她身為上神,若當真塑身,定然比施子真為她塑身要快多了。
泰安神君看慣了她張狂跋扈肆無忌憚,還未見過她這般傷悲滄桑的神色,心中生出不忍。
這份不忍,自然是來自施子真,來自他與他並蒂而生的情緒。
他總是對他的小弟子格外不放心,為她冒著仙骨折斷的風險以身塑身,送她登入天界,泰安早就同他說,你這份情,逾越了師徒,為此施子真還對他大發雷霆。
他們並蒂而生,連他都被影響對鳳如青屢次心軟,施子真卻始終不肯承認。
或許是不能也不敢,他那樣心性的人,要如何去承認他覬覦自己的弟子?
情愛到底是最最害人的東西,現如今施子真不光折了仙骨,連持正守心的固心印也碎了。
「塑身也沒有用,」泰安神君到底不忍對著鳳如青說什麼重話,「他本體為天池蘊養的蓮花,雙姻草那等凡物,如何能夠承得了他強大的神魂。」
「就沒有其他辦法嗎?」鳳如青心如刀絞,師尊一向視修行最為重,若是醒了得知自己如今這樣,如何能承受得住。
泰安神君慢慢搖了搖頭,「固心印已碎,修為盡毀,他從此之後,只是一介凡人,再無修煉可能。」除非……
字字句句如千萬斤壓下,鳳如青連跪也跪不住,癱軟在地上。
泰安神君不忍看她,但最終咬牙沒有說出那個除非。
無論如何抉擇,要施子真自己醒過來才能定下,他也不可能再告訴鳳如青更多。是她惹下的風流債害了施子真,泰安神君再受施子真影響,不舍對她惡語相向,但總要她愧疚後悔,最後對施子真誠摯認錯。
況且關於神魂之秘,是他與施子真保命訣竅,他不能說,而施子真該有自己抉擇的權利。
鳳如青自己生死關頭無數回,都未曾心灰意冷,從來不懼天道不懼灰飛煙滅。可她如今連累施子真至此,她卻比自己變成個廢人要難受千萬倍,盼著施子真醒來想要對著他請罪,又怕他醒來不知道如何面對。
這山中不適合施子真養病,鳳如青將事情告訴了荊豐,荊豐震驚過後,卻未曾出言責怪鳳如青,還安慰她說這並不怪她。
荊豐和她一起,將施子真悄悄地帶回了懸雲山的焚心崖。
泰安神君時常來焚心崖為施子真輸送神力,鳳如青索性什麼也沒有做,晝夜不歇地伺候在施子真身邊。門派中對外宣稱施子真閉關,荊豐一肩抗下所有的事情,熔岩天裂的調度、門派,還有四海頻起的邪祟。
至於亂成一鍋粥的魔界,是宿深出面收拾的,他如今能力因為吸取熔岩熱浪的原因,已經強悍到幾乎能媲美真神的地步。
放下情愛之後,他一心修行,整肅妖族內外,在熔岩處也貢獻頗大,最近只用幾天時間,就完全收服了魔族魔眾。
自然不是如凌吉那樣去操控,而是以豐厚的待遇,還有絕對能夠壓制眾人的武力,更重要是魔族也清楚如今形勢。
即便他們被凌吉壓制神志的時候不能自控,可一明白如今四海形勢,極寒之淵的魔獸都祭了熔岩,極寒之淵都空了,他們若是在這時候添亂,難保不落得和魔獸一樣的下場。
鳳如青圍著施子真轉了四五天,漸漸從那種惶恐和那種把她輾軋得幾乎崩潰的愧疚當中回神,而施子真還沒有甦醒的趨勢,這天下卻由不得人頹廢。
她開始四海奔走,幫著宿深安置魔族,回歸懸雲山,以天羅上神的能力、懸雲山小弟子的身份,幫著荊豐處理門派事宜。
所有一切看似回到正軌,只有施子真這個昔日仙首「閉關不出」,倒是並未引起修真界多大的轟動。
天裂還在持續,鳳如青每日時間安排得滿滿當當,晨起為施子真例行輸送靈力,白日遊走四海驅邪除祟,幫宿深坐上了妖魔共主的位置。
偶爾,她會回到天界去取用藏書閣書冊,查看施子真本體,剩餘的時間則徹夜窩在石室當中,翻閱那些遠古的,關於如何能夠續接仙骨,如何能夠令廢人重新恢復的生澀典籍。
她整個人都沉了下來,身上那些呼之欲出的狂妄和悖逆都消失了,時常也會和那些神界的神君虛偽地說話,笑著請教他們那些晦澀難懂的典籍內容。
轉眼便是兩月,素來喜愛人間景色習俗的鳳如青,這個新年卻都是窩在懸雲山焚心崖的石室過的。
她連去五穀殿吃東西都是少數,整日所有空閒的時間,要麼是翻閱書籍,去查找讓施子真恢復的辦法,要麼就是晝夜不休地去各處險峻的地方,尋找書中所說的天材地寶,帶回來令懸雲山的百草仙君來煉製丹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