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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如青面容震驚,抬頭同弓尤對視,又看向不遠處被弓尤抽得直哼哼的人,心中升起無限惱意。
這罪魁禍首,竟是相隔了這麼久才被抓到,他當時害的人,何止那麼多。
牽一髮動全身,死去的那些百姓,和修士,牽動的因果輪迴,又何止是那麼一點點。
「怎麼了?」弓尤察覺到鳳如青神色不對,起身走到她身側,撿起她腳邊的陳罪書。
鳳如青說,「大人,他這第二世害死之人,我認識。」
鳳如青沒有仔細說什麼,弓尤卻已經根據她的神情猜到那定然不是什麼愉快的記憶。
他一聲沒吭,坐回書案後,直接大筆一揮,將原本判的忘川流放給改成了判入阿鼻地獄。
相比於身體的懲罰,不能轉生的痛苦,還有被忘川那些東西啃食的痛苦,阿鼻地獄,才是這黃泉之中,最可怖的地方。
身在忘川,固然無望,但時日久了被那些骷髏魚同化,便也不知道何為痛苦。
但身入阿鼻,鬼魂不會消散,不會失去神智,甚至會感知自己還活著。
但是那是真正的地獄,會根據人內心深處最怕的事物,變幻出永不重複的地獄,一遍一遍,無休無止地凌遲人的身心。
鳳如青並沒有看到弓尤的改判,只見他手一揮,地上之人便被一個濃黑的旋渦捲入,轉瞬消失在這獄叛殿中。
弓尤這才看向鳳如青,出聲問,「你怎麼來了」
弓尤見她出現的那一刻,就以為她是來取孟婆湯的,但是鳳如青很快從剛才看到那陳罪書上的罪孽之中抽回神,恢復了平日淡淡模樣。
她走到弓尤身邊,端正施禮,在弓尤詫異的視線中,說道,「不知大人這鬼境之中,可還缺鬼官嗎,我來幫大人收魂,還大人人情如何?」
弓尤看著鳳如青片刻,袍袖之下的手指捏緊,搓來搓去,好半晌在鳳如青都以為他不同意的時候,弓尤才咳了一聲開口,「你同你那小姘頭,掰了?」
鳳如青還未等說話,弓尤就從懷中將一直都揣著的孟婆湯兌好比例的小瓶子拿出來,遞給鳳如青,難掩興奮地說,「來取這個吧,給你,直接給他喝了就行,我就說這是對你們最好的結局。」
鳳如青捏著小瓶子,又要張嘴解釋,弓尤繼續道,「處理好了他,你再回來,我安排一下,馬上我們便出發去冥海。」
鳳如青看著弓尤眼睛亮得不正常,像是有什麼迫不及待,自動理解為他急著去冥海,於是趕緊道,「大人,你誤會了,我現在還不能走開太遠太久。」
弓尤神色一頓,心中有不好的預感升騰。
果然鳳如青說,「我不是來取孟婆湯的,我同白禮說了,他不肯喝,也不肯要我走,我和他約定,每十天去找他一次。」
鳳如青拋了下小瓶子,提起白禮整個人都溫柔下來,「這樣他有時間恢復,我也有時間為你做點事,償一償之前欠下的那些債啊。」
她這張臉,妖艷太過,就不適合笑得如此溫柔,弓尤聽了她的說法之後,整個人都冷了下來。
被她提起白禮的情態刺到了眼睛,弓尤沒控制住,脫口而出道,「那他也還是會折壽的,你以為十天夠他恢復?經年日久五勞七傷,他能活四十歲,我頭切給你!」
鳳如青頓住,面色微沉,把小瓶子扔給他,砸在他的心口處,弓尤頓時就意識到自己這態度屬實有些過火。
鳳如青和白禮,又如何不知道這些,他們只是心照不宣地擇選了一個沒有辦法的辦法而已,無需外人置喙。
「大人,何必那麼尖銳,」鳳如青沒有生氣,只是不太愉悅,淡淡道,「我能為你效些什麼勞?」
弓尤心裡想著要找補下,要說些正常人說的話,鳳如青若是知道了他的心思,怕是會對他敬而遠之。
連弓尤自己都不齒自己的心思,鳳如青分明將他當兄弟朋友,他不能這樣。
他心裡想的特別好,可出口卻是,「沒有,黃泉鬼境不缺鬼官,你去跟你那小姘頭拉扯完了再來吧!」
鳳如青:「……」好大的脾氣。
弓尤:「……」我是瘋了?!
「那告辭,」鳳如青拱手轉身便走,弓尤抬手張了下嘴要叫她,卻最終只是咬了咬嘴唇,沒有開口。
鳳如青走出獄叛殿,弓尤在屋子裡撓桌案。
鳳如青走過業火長廊,弓尤在屋子裡撓牆。
鳳如青要出黃泉的那一刻,弓尤人沒到,沉海出鞘。
然後兩個人就這麼莫名其妙地在黃泉入口打起來了。
鳳如青雖然招數會的並不精妙,手中也沒有武器,但她速度非常人能及,連弓尤有時也根本看不清她出招。
但弓尤勝在他的武藝招式,乃是上界戰神親授,而鳳如青懸雲山上學的那些,除去拌飯吃掉的,剩下的也不太多,全憑一股不畏死活不知疼痛的莽勁兒朝上沖。
倆個人還不是比劃一下就象徵性地結束了,而是真的打得像模像樣,昏天暗地。
弓尤動上手的時候還有些後悔,但隨著和鳳如青的過招,他的熱血也逐漸燃起。
在這黃泉鬼境,鬼氣是他最好的依仗,且他戰技卓絕,鳳如青很快被他壓制在懷。
沉海勾在鳳如青脖頸之上,他自身後按著鳳如青的肩膀,方才那一腔怨婦情潮被熱血一掃而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