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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戰後,殺神與修真界第一仙首之名同時叫開,還因為見過那場戰役之人異口同聲的說,當時施子真殺招出,天哀地哭,百魔同嘯,殺招盡,屍骸遍野,腥風捲動烏雲絞碎了月光,因此得名碎月仙尊。
若是讓這樣一個人知道他門內的小弟子對他生了情念……鳳如青收斂心神,苦笑自己大概真的是色膽包天。
她稍稍分神,內府經脈被突然蠻橫起來的靈力橫衝直撞的疼痛不已。
「斂息凝神!」施子真怒叱。
鳳如青再不敢分心,專心調動自己的內息跟上施子真在她經脈中流轉的靈力,一周天,絲絲黑氣從她的眉心被引出,鳳如青面色逐漸紅潤,唇色也染上嫣紅,額頭出了細細密密的薄汗,浸透了鬢邊的碎發。
眉宇間的疲憊和驚恐也逐漸盡數消散,待她神清氣爽的睜開眼,面前不見施子真,只余茫茫夜色。
「小師妹?怎麼沒有好好休息?」身邊有人同鳳如青說話,她側頭看去,冰真殿修煉的同屋弟子,已然回來了。
鳳如青牽動嘴角笑了笑,跟著同屋的師姐們進屋,最後看了一眼漆黑的夜,心裡五味雜陳。
她知道施子真定然是誤會了,誤會她心魔之源乃是大師兄穆良。
師尊果然是對大師兄器重非常,那般高不可攀的人,竟然還親自為她滌盪經脈,清除心魔,若是師尊當真知道了她的心魔源自何處,莫說是幫她滌盪,怕是會親手助她爆體而亡吧。
鳳如青躺在床上,心裡反反覆覆的咀嚼著剛才施子真為她滌盪經脈之時,那片刻的親近,心魔所成如同冰凍三尺,豈是一日之寒,又怎麼可能是滌盪一次便能清除的?
施子真當真不如不出現的好,不出現她還會因為那窺天石上的種種畫面,畏懼驚慌,說不定能夠收收心。
可他偏生出現,還偏生步步相逼,又貿然親近她,鳳如青翻了個身,想要再將心中畏懼放大,卻滿腦子都是施子真身上同後山靈泉一樣的清幽氣息。
還不慎將大師兄牽扯進來,鳳如青心中愧疚,她伸手摸了摸脖子上細線,幸而儲物吊墜中抓到的石元芝還在,還有她貼身溫養的蘊靈玉佩,尋人煉製過後,或許能擋一次襲擊,改日一併送與大師兄,助他突破三境算作補償。
鳳如青知道,施子真再是不通人情,也算賞罰分明,在詢問過穆良,得知他並未曾動情念,乃是她「一廂情願」之後,必不會問責,這樣倒也好,至少她還能保住這條小命活著離開懸雲山。
她當然是要走,無情道修不得,她戀慕上了引她入道之人,又窺得了後面自己的悽慘下場,鳳如青不能將情感收放自如,至少不會明知死路還要去執著尋死。
既然已經知道了未來之事,如何抉擇去規避慘禍就變得至關重要,鳳如青想著那窺天石上,最初的事情失控,便是因為仙門問心陣上,她被幻境中的施子真幻象所蠱惑,當眾做出了褻瀆施子真之事,釀成了日後的滔天大禍。
問心陣每年都會舉辦,目的很簡單,便是篩選弟子,何人可入內門,何人道心穩固可進一步修習術法,又何人偷動貪嗔痴念。
懸雲山修的是無情道,但凡心存雜念之人,都會被送下懸雲山,到那時或從此脫離仙道,或再重新拜入別家門派,都與懸雲山再沒有任何關係。
鳳如青歷年過問心陣,憑藉的都是她的貼身蘊靈佩劍,那佩劍很普通,可其中蘊靈隨身最久,又能力特殊,能夠攪亂幻境,助她安然度過問心陣,可就在前些日子,裂石秘境中與石妖遭遇,她貼身佩劍中的蘊靈為救她出石洞,已然自爆消亡。
她儲物吊墜中本還有其他帶著蘊靈的物件,都是她這些年貼身帶著溫養出來,但用途不一,再無一個能夠有攪亂幻境的能力。
本來要下山也很簡單,沒有了佩劍蘊靈參加問心陣她是斷然通不過的,過不去問心陣,想留在懸雲山也不可能。
但是問心陣根據心中所思所想而生,她但凡是進去,必然要陷入同往年一樣的幻境,沒有蘊靈幫忙,那幻像當著整個門派投射在問心石上,到時候就熱鬧了,膽敢思慕褻瀆懸雲山掌門仙尊,她必然還得是如窺天石上的預言一樣,被扔去後山焚心崖的洗靈池泡著,日日承受洗靈之痛,百年不得出。
窺天石上預言,她洗靈百年出來之後變得更加瘋魔,那也是一切禍端的起始。洗靈止痛更勝凌遲,任誰凌遲了一百年,也該變態了。
當務之急,她必須設法躲避問心陣,下山去也!
這一想,就想了一整夜。
鳳如青修為低微,還是要食靈谷維生,加之之前在裂石秘境傷的不輕,心思煩亂了一夜,施子真為她滌盪經脈的那點作用早就沒了,內息紊亂面色蒼白,再加上眼下烏青身量纖弱,看上去頗有些要將行就木的意思,把同住的師姐嚇的不輕,一大早就將百草仙君找來為她治療。
鳳如青雙目無神的坐在床上,百草仙君的治癒靈流圍繞著她,倒是很舒服,可惜只能治癒一些外傷,而她的外傷已經好的差不多了。
到了冰真殿開始授課的時間,師姐們全都走了,屋子裡只剩下鳳如青和百草仙君,他看著鳳如青神色,撤掉治癒的靈流,出言道,「小丫頭,我已經沒有什麼能幫你的,好自為之吧。」
他說完起身也走了,鳳如青想到什麼,突然在身後叫住他,「仙君留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