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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如青咬著自己的指節,「我問他是不是怕熔岩流下山,青年才會搬走,那老丈用莫名其妙的表情看著我,明顯不知道我在說什麼。他說的不是山上和熔岩大地連在一起的事情。」
穆良聞言也沉思片刻,「這裡乃是來自於我心中幻境的幻境,確實不能用常理來推斷。夢神無論想要做什麼,應該很快就會行動。」
穆良說著,用水瓢舀出了一瓢水,「你出汗了,喝一些。我剛才嘗了一點,和當年一樣,甘美清冽。」
鳳如青看著老舊的水瓢,還有瓢中的清水,接過來送到唇邊,喝了一大口,但咽下去之後微微擰了擰眉。
她並沒有嘗到什麼當年的甘甜,甚至有股子水井中獨有的那種,類似河中水的水腥味。
「這水大師兄喝著甜?」鳳如青又喝了一口,仔細品味,「我沒覺得啊。」
穆良接過,在鳳如青喝過的地方抿了一口,而後帶著淡笑點頭,「是甜的。」
「奇怪……」鳳如青嘟囔著嘗了好幾口,也沒覺出甜來。
這種怪異的感覺,一直持續到夜裡,老丈送了些餅子和炒青菜來的時候。
鳳如青吃了一口,差點沒有被餅子把牙給硌掉了。她跟穆良說餅子是餿的,但穆良嘗試了一下,卻說餅子泛著甜美的面香。
到這時,兩個人,又分別嘗試了青菜,得到的味道也是不同的。
「我和你嘗到的不是一個滋味,」鳳如青說,「會不會感受的和聞到的也不一樣?」
於是他們分別又嘗試去聞行李,木門,還有其他的東西,桌子椅子的感受,甚至是相互間短暫地動了手之後的感覺。
最後得出的結論,鳳如青和穆良五感所感受到的東西乍一看一樣,實際上都是不同的。
「想要幻化出美好的東西很簡單,但想要幻化出像你說的那種,散發著霉味和潮濕氣息的被子這種精細的味覺和嗅覺,並不容易。」穆良說。
「如今夢神已經飢不擇食,都要靠著製造半妖,再利用半妖製造恐懼來食用。他做不出很精細的環境,否則也不可能簡單粗暴地將你我畏懼的東西胡亂拼接在一處。」
「我不知你是否因為體質特殊的原因,但你感覺的應該才是真的。」穆良篤定地說。
「我覺得這家裡的老丈,還有不符合這美好環境的村民們,都不對勁,」鳳如青說,「他們太真實了,真實得根本就不像是夢境的產物。」
穆良點頭,「這些村民若不是幻境產物……」
「那他們有沒有可能是夢神從現實當中投射進幻境來的!」鳳如青站起來道,「都伯山!」
穆良也站起來,對著鳳如青笑了笑,眼中滿是鼓勵。鳳如青繼續道,「都伯山的村民們不是因為半妖的事情搬走很多了麼。」
「曾經鬼修編織的幻境當中,並沒有在入冬之前祭祀雨神的規矩,那個幻境一切都美好得不像話,風調雨順,不需要祈求什麼雨神。」
「但都伯山是現實當中的山村,他們不知天上雨神已經墜落。青年人不相信這傳統,或許是老年人跑回來了不少,要趕在入冬之前祭祀雨神。」
穆良點頭,「夢神神力有限,直接將現實映射進了幻境,那就說明,他也在看著都伯山下的村民,或者說,他還準備害這些回來祭祀雨神的村民們。」
「要怎麼害?」鳳如青猜不出,「村子裡大多都是老年人,老年人年紀大了,對於死亡和未知事物的恐懼也會變得淡然甚至是遲鈍。」
穆良想了一會,也緩緩搖頭,「暫時還想不出,老人總是在稍有病痛的時候便會說,活著不如死了,心境也確實會因為年長發生改變。」
兩個人在屋子裡對坐著,都沒有再去碰桌子上餿掉的餅子和菜。
鳳如青最後說,「若僅僅只是將我們拉進幻境,懸雲山此次跟著你來的都是高境弟子,倒是不用擔心。可若這夢神還想害都伯山下的村民,這件事就不能掉以輕心,更不能讓他伺機跑了。」
穆良也贊同,「天色晚了,祭祀的事情想來也不會這麼快,更不會在晚上。今夜就先安穩下來,等著看他想要如何吧。」
鳳如青「嗯」了一聲,打了個哈欠。
穆良指尖在桌子上無聲地颳了兩下,問道,「你要歇下嗎?為了確保安全,我們還是不要分房,我反正也不需要睡,你……」
「我就在這屋睡吧,」鳳如青揉著眼睛自然道,「大師兄你坐床上打坐,不影響我的。」
穆良手指漸漸放鬆下來,將自己心中冒出的一點點竊喜苗苗給掐斷。他沒想怎麼樣的,不過是觸景生情,心魔作祟,他想整夜看著她睡。
就只是看著而已。
鳳如青說被子有霉味,穆良就以術法將被子烘乾數遍,變得潔淨又溫暖起來。
這個房間的床不大,還很老舊,人一上去就吱吱呀呀的,像是隨時要垮掉一般。
鳳如青躺在床上,穆良就盤膝坐在床尾。鳳如青迷迷糊糊道,「我現如今修煉的路子不對了,頂多能夠抖抖水,不能催動清潔術,好不方便。」
穆良無心打坐,靈力也凝聚不起來,聞言看了過來,和鳳如青迷迷糊糊還充滿抱怨的小眼神對上,頓時心中一軟,說道,「無礙的,日後我來為你施清潔術。」
鳳如青馬上就要睡著了,聞言笑了笑,含糊道,「那我除非將大師兄貼身藏在儲物袋中,否則難不成我每次狼狽之時,都去懸雲山找你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