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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幕發生得實在太快了,從岑商沖向橋面到他被穿透砍了橋索,他已經掛在了魔獸的角上,而這時他頸項的護身項圈才發揮出作用,驟然間爆出了強光,徑直將他和魔獸一同彈向山崖之下——
這項圈本就不該是凡人佩帶,這是弓尤專門為鳳如青令天界巧將製作,在她的身上能發揮出十成十的能力,可在凡人的身上,感知不到主人的能力,能夠發揮的作用很有限,凡人太弱,它甚至反應不及。
而本來負手而立,想要看著岑商屁滾尿流的宿深,驚懼之下御劍極速下行,試圖救下岑商。
可岑商掛在魔獸身上,已然絕了聲息不說,在魔獸下行途中還跌落撞擊山崖數次,他……已然粉身碎骨。
鳳如青本護持著凌吉引魔獸入了熔岩,激起了熔岩獸和魔獸撕咬在一處,火星四濺撼天動地,越來越多的魔獸沖入熔岩之中,和熔岩獸撕咬在一起。
而隨著斷後的眾位仙君也開始在熔岩處匯集,圍繞著熔岩形成了一圈結界,所有的魔獸終於成功的被引入了熔岩之中。
他們成功了!
整片山都在震動,到處都是比阿鼻地獄還要攝人心魂的嘶鳴嚎叫,交戰的魔獸和熔岩獸讓整片山都燃起了大火,焦糊和黑灰自天幕上飄落。
所有人都被震得頭疼欲裂,卻又興奮得無法言喻。
鳳如青扶住因為消耗過多,軟倒在地,連人形都維持不住的凌吉。
他的下身是鹿,上身是人,汗濕的淺棕色長髮枕在魔獸踩過的泥濘之中。
如當初她救下他那時候一樣的狼狽脆弱。
「辛苦了,你是功臣。」鳳如青說,「安心休息。」
凌吉半睜著眼看著鳳如青,微微勾了下唇,這一次,總算像是在笑,而後他便昏死了過去。
鳳如青正欲將他扶著帶去休息,誰料一起身,她心中突然有什麼東西一緊,接著驟然散了。
她愕然看向遠處,便見黑雲在那處積壓,顯然是天罰的預兆,而她心中崩斷的,是屬於岑商的命魂!
他死了?!
她就是怕他命格太好遭人覬覦,怕之後再被害了自己也不知,才格外將他的命魂取了放在自己魂體之中,可如今為何會斷了!
他怎麼可能死,害他的人分明已經被她打下了阿鼻地獄,他只會越來越好才對……
鳳如青呼吸急促,感知了一下,確實是岑商的命魂斷了,她放下凌吉,來不及去扶他,而是將他交給了其他修士帶下去休息。
她召出了黑泫骨馬,頭也不回地翻身上馬,徑直朝著河塔城的方向而去——
她走後,凌吉睜開眼,冷著臉拒絕了修士的纏縛,幻化為人形,從地上站起,徑直走回了魔族的隊伍,隔著結界牆,觀看熔岩獸對戰魔獸。
鳳如青用最快的速度趕到那裡,黑雲已經攏在了天幕之上,紫電積壓。
這顯然是最重的天罰,而鳳如青看著宿深跪在山崖邊上,面前是岑商破碎不堪的屍體,她自黑泫骨馬上下來,落地的瞬間便問道,「怎麼回事?!」
「他怎麼會死了!」
宿深抬頭,淚眼模糊地看向鳳如青,張了嘴一句話也說不出。
山崖之上不遠處,有已經從岩洞出來的民眾,本來畏懼宿深不敢上前,見鳳如青來了,他們認得她,見過她和郡王來往,便很快有人站出來,聲色俱厲地指責宿深,「是他!是他見死不救,放魔獸殺了郡王!」
「是他!」
「他是殺人兇手!」
無數的指責紛至沓來,宿深眼中赤紅,流出的眼淚簡直如同血淚。
鳳如青難以置信地看著宿深,卻也並沒有完全相信民眾們的指責,宿深說不出話,她便直接將手覆蓋在他的頭上,搜魂。
宿深沒有抵抗,只是默默地落淚,鳳如青收回了手,看到了所有,包括宿深幻化成其他人的模樣,曾站在深夜之中流淚。
他的慌亂和恐懼,終於在這一刻完全呈現在鳳如青面前。
他不敢抬頭看鳳如青,鳳如青收手之後便狠狠甩了他一巴掌。
「嫉妒蒙心見死不救,這便是我殫精竭力,教了你多年的道嗎?!」鳳如青抓著宿深的領口問,「你是不是瘋了!啊!」
宿深內府翻湧不止,嘴角溢出血來,他幾乎是憎恨地看著鳳如青,「我愛你,我愛你!可你呢,你哪怕有片刻如我愛你那樣愛過我嗎?!」
「你為何對他如此溫柔,為何?!」宿深說,「我是想殺了他,可我……」
他沒想這麼卑鄙的殺他,他知道他頸項之上有鳳如青給的項圈,那本該是給他的,是天界的好東西,能夠抵禦強悍的攻擊,可他和鳳如青都不曾料到,那項圈,在凡人的身上竟然不起作用。
鳳如青搜了他的魂,如何不知他心中所想,她只是無法相信,宿深怎會偏激至此,「我早與你說過,你與我在一起時就該知道,我無意許誰一生,並非是我不願,而是我做不到。」
鳳如青看著滿天積壓越發深重的黑雲,對宿深道,「我對他也並無什麼留戀,況且轉世之後,他便不再是白禮,他是岑商,我救他,是因為他的富貴乃是我以功德換來,如何容忍旁人覬覦?!」
「沒有告訴你便是怕你如此,是我錯了。」
天邊悶雷陣陣,鳳如青面對宿深崩潰瘋狂的神情,再度說,「是我錯了,我就不該答應你,你的真心,我真的要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