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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是料到了強闖天界的後果,但他沒有料到鳳如青不知道從哪裡弄來的這救命的傷藥,入喉入心脈,瞬間便修復了他的耗損,他的內府在幾息之間肉眼可見的恢復了活力。
凌吉如同溺水之人嗆醒,猛地睜開眼,近在咫尺便是鳳如青微垂的眼睫,還有她抵在自己的舌根,壓著他強迫他咽下津液的舌尖。
凌吉有那麼片刻不知道作何反應,只是怔怔地看著鳳如青。
鳳如青發現他醒了,確認他都乖乖將藥咽下去了,這才退開,伸手摸了下嘴角,放鬆了束縛著凌吉的鬼氣。
凌吉很快在傾落的河水中穩住身形,還是盯著鳳如青看,鳳如青看著他斷掉的那一側重新生出了一些的細嫩鹿角,對他道,「你快死了,嘴捏不開,給你餵藥而已,盯著我看什麼。」
凌吉錯開了視線,包裹著兩個人的水幕夢幻且迷離,但鳳如青卻無心欣賞什麼美景,也沒有生出任何旖旎的心思,她只是滿臉沉肅地對凌吉道,「恢復的差不多了吧,準備好了,我們要引這水流到正確的地方去。」
凌吉點頭,「謝大人救命之恩,我恢復好了。」
鳳如青視線有些奇異地看著他,「你為我送命,我救你是尋常,有什麼好感謝,真的要感謝,接下來幫我將這河水引入熔岩才是正事。」
「自然。」凌吉短暫的失神已經徹底恢復,他頭頂的鹿角肉眼可見的恢復如初,新生的比舊的看上去還要尖銳。
他對著鳳如青道,「大人,接下來便交給我。」
天河傾瀉的速度越來越快,凌吉話音一落,便原地重新化身為巨鹿,他低頭對著鳳如青示意要她上來,鳳如青絲毫不遲疑,翻身便重新坐上了他的背。
銀光隨著凌吉的鹿角開始浮動,五彩斑斕的水幕竟被這銀光穿針引線一般的束縛住,變成了自天幕鋪陳開的透明彩綢,隨著鹿角在半空中生生的轉了彎,極速朝著天幕之下撒去。
陽光熾烈,萬里無雲,這一天所有人本如常的在對戰了熔岩獸之後,設下結界休整,卻突然間感覺到熔岩獸的再度躁動。
嘶鳴聲和自熔岩中躁動而起的熔岩獸,幾乎令整片山震動起來,這簡直像個不詳的預兆。
但是很快,修為最高的修士便見到了自天幕傾瀉而下的天河,巨鹿引著盛滿陽光的河水正朝著熔岩的方向飛來,熔岩獸察覺到了危機,這才會躁動不安。
而陽光下呈現艷麗血色的一抹身影坐在巨鹿之上,離的越來越近,很快有人驚呼,「是鬼王!」
「天啊,鬼王引了天河來對付熔岩獸了!」
「那頭鹿是魔尊!」
「天界之水,能夠熄滅熔岩嗎?!」
驚嘆和歡呼聲不斷響起,宿深本在修煉,聞聲走出了屋子,看到了天幕之上極速朝著熔岩而來的兩個人,眼眸驟然泛起了紅光,心中撞翻了五味瓶,一時間不知是何種滋味。
他昨日試圖和鳳如青親近,她破天荒的拒絕了,其實這些天宿深一直都能夠察覺到她不對,她似乎正在計劃什麼,時常出神,卻沒有對任何人說起。
他也問不出。
宿深苦笑,原來她是去了天界?
和凌吉一起嗎。卻又為什麼不告訴他,是覺得他去不了嗎。
苦澀在內府瀰漫,宿深看著天幕之中已經將河水引入了熔岩,在驟然騰起的白霧當中乘著巨鹿騰天而起的鳳如青,心中開始生出了無限的恐慌。
她最開始不過是一個無魂邪祟,為了自己的凡人情郎,還需借用他的妖丹續命,他騙她訂下婚契,卻從未能夠束縛住她,這似乎從一開始,便已經註定了結局。
宿深仰著頭,伸出手也再夠不到她,他想起她說的風雨飄搖,無意許誰一生,她確實不屬於任何人。
可怎麼能甘心呢?
他不甘心,他分明已經很努力了,他分明擁有了她。
河水肆虐灌入熔岩,整片山頭到處蒸騰白霧,熔岩獸的嘶叫淹沒在水中,這簡直是一場屠殺盛宴。
修士們並不畏懼水,歡呼聲不斷在各處響起,他們御劍騰空而起,注視著這天河不斷的傾瀉,一寸寸一片片的吞沒熔岩,將騰空而起試圖逃脫的熔岩獸澆成焦炭,再粉身碎骨的跌落進水中。
荊豐組織著眾家仙門後退,派了一些人去駐守在人族退守的位置,以免這天河之水,波及到人族的安危。
穆良只在最開始的時候神色微愕,很快便開始布置龍族接住天河之水施雨,加速也加強這場屠殺的效果,他不知鳳如青如何引來這天河傾瀉,但這竟然也沒有令他驚訝。
他的小師妹,從成為無魂邪祟的那天開始,從功德塑身成為半神鬼王開始,從殺上天界弒神開始,便似乎無論做出了什麼事情,都讓人覺得理所當然,讓人覺得本該如此。
九龍同騰,急雨驟來,天昏地暗烏雲疊重,綿延數月的燥熱在這一刻被無限的壓制。
鳳如青離群獨自站在雨幕之下,並未撐開結界,任由天河之水,任由疾風驟雨打在臉上身上,濕漉了她的長髮長袍,還有她纖長的睫羽。
下面是熔岩獸葬身的煉獄,而她不許任何人靠近,獨自立在天幕之上,一直在等。
等天罰降下,等天道對她私毀天界神柱的懲戒。
但一直到雨幕漸息,一直到天河水止,熔岩大面積熄滅,甚至退回了一年前天裂才現世的範圍,幾座城被淹沒在這河水之中,等到了日落月升,天罰也沒有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