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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就在他說完這句話後,想要散出出塵期修士的威壓來,卻驚覺他的身體似乎被某種力量鎖住,除了手指做出一些微小的動作,他竟是不能調動一絲一毫的靈力!
鳳簫笑了:「一階陣旗,即便真的困住了我,也不過幾個瞬息,你就不怕觸怒我麼。」
可他的這句話,只說到一階陣旗四個字,胸口正心處忽感一陣劇烈的痛楚!他不可思議地凝眸,將符水雲深深地盯進眸中。
「輕敵!」
符水雲眼中寒光爆射,程靜瞪大了眼睛,不知符水雲意圖,也不敢輕舉妄動干擾到她。
而身後的楊枝,瞳孔驟然緊縮,她心裡一緊,一股難以言說的感覺湧上心頭,這是從來都不曾有過的體會,眼前玄衣男子的胸口被一劍深深刺透!那溫熱的鮮血順著符水雲的劍刃汩汩流出,一道又一道的血痕,流淌過劍刃,沾染在符水雲握著劍的素白手上。
鳳簫嗓子裡發出低低的笑聲。
符水雲的手有些發抖,她狠狠地瞪著鳳簫,又狠狠自他心口抽出滄海劍來!
「噗」地一聲,血花四濺。
鳳簫在劇痛下微微低垂著頭,望著自己的胸口,又緩緩抬起眸子,對符水雲露出一個晦暗不明的笑意,他唇角有心臟破損內傷湧出的血跡,一絲一絲的朱紅,順著他的嘴角溢出,他的牙齒皓白而明亮。
晃的楊枝眼角忍不住滲出了濕意。
一劍刺心,兀自笑著,仿佛將已身至於事外,只是這笑意在楊枝看來,又是另一種味道。
這對於楊枝來說,卻有著致命的吸引力。
鳳簫低低道:「符水雲,再刺一百劍,憑你也殺不死我。」
符水雲望著鳳簫周圍散落的陣旗,陣旗上附著的靈力幾乎要耗盡了,一階陣旗,對鳳簫這樣的大能能夠生效,完全是因為符水雲對於陣法的天賦,若換做其他修士,那些旗子在鳳簫的腳下,只是死旗。可一階陣旗,要控制鳳簫,所耗用的靈力將是普通消耗的百倍前倍!是以,鳳簫所言並不虛假,這一階困龍陣,傾盡全力,也不過只能困他幾個瞬息!
極其短暫!
可短暫又如何?這世間所有的時光,都有其意義!
一時,一刻,一個眨眼!有時,就是關鍵的轉折。
符水雲渾身因為緊張而發抖,饒是鼓足勇氣,告訴自己劍者無所畏懼,可此心仍是凡心,有所戀,有所恐,無所畏懼,真正做起來時,又談何容易。
眼看著陣起靈力頃刻就要耗盡,她轉身抓起程靜的手,飛快地往人群里飛跑:「快走!」
楊枝望著符水雲,並未跟上。大家都是跟著大師兄來的,現在大師兄都去支援名劍山莊,她們的去留,本就可以自己做主。
失去了禁錮的鳳簫,身子一軟,一個踉蹌,卻又穩穩地直立在地,只是眉頭微微地蹙起。
該死……
築基期的修士,低階的寶劍,的確殺不死他。
可是符水雲的太虛劍意!和普通修士的劍意不同,被這種劍意傷到,傷口難以癒合,又時時刺激著殘破的血肉,痛到連他都不能夠將之忽視。
楊枝在一邊咬了咬銀牙,又望著符水雲背影離去的地方,終於跺了跺腳,小心翼翼湊到鳳簫的身邊。
「您……您痛麼……」
原本是強勢剛毅的面相,此時卻如小女兒一般,囁嚅地對自己說著話。
鳳簫垂首,審視著楊枝,他的目光落在楊枝的衣服上,這衣服的款式,顏色,都和符水雲一模一樣,唯一不同的,是袖子上的暗紋。
鳳簫微微彎了彎嘴角:「痛又如何。」
楊枝手忙腳亂地從懷裡拿出金瘡散,懇請道:「讓我為您敷一點藥吧……」
鳳簫將她湊來的手推開:「不必了。人生在世,豈能無痛。」
他望著符水雲離去的方向,臉上神色晦暗不明,眸中陰蟄之意更濃,轉身召出吞空獸。
楊枝見那野獸逍狂地發出吼聲,吼聲如鐘磬之聲!頓時驚退了一群原本的咄咄逼人的劍者!這些劍者,逼得山莊護法同意打開山莊秘境,可此時又先山莊護法行動太慢,尤恐反悔,所以仍在催逼。
更是有人通過聲音,認出了那吞空獸來,身子登時矮了一等,退得更遠,只是小聲議論道,是風月閣的閣主在此。
更有人驚詫堂堂風月閣主,怎麼會被人傷成這樣?!
可是下一個瞬間,只見鳳簫一拂衣擺,往吞空獸而去。
吞空獸舔舐鳳簫的傷處,發出憤怒的低吼聲,讓眾人的頭腦一陣發暈。
楊枝鬼使神差地往前跟了幾步,直到鳳簫登上了低頭對他朝拜的吞空獸,楊枝才聲音顫抖地道:「您要走了麼?」
鳳簫略一回眸,微微一笑,眸光望著楊枝,又似乎是透過楊枝,望著她身後某人所在的方向:「不出所料,在這名劍山莊之內,我們還會再相遇。」
楊枝瞬間心如鼓擂。
吞空獸發出一聲破空的低鳴,馱著鳳簫,沖入雲端,便看不見了。
徒留楊枝在原地露出依依不捨的神色,朝著他離開的方向望眼遠眺。
此刻,嘉賓席上,幾名被重金請來為試劍掠陣的散修大能,不約而同地望著鳳簫消失的方向,他們多為散修,十分惜命,來此是各取所需,並非出自情誼,是以幫助名劍山莊亦不是他們的本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