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7頁
「哦?」卓風裙冷笑了下,「這麼說你只是為了看一場戲。」
「我只是想賭一把……」拓跋青風淡淡地道,「我只想證明,那兩個舞女的幕後,是否真的是月兒。」
拓跋青風定定地看著卓風裙,突然大笑起來,「人人都說我憐風沉溺煙花,卻不知就算煙花有蠱,我也百蠱不侵。」
卓風裙冷笑,「你倒是自信的很。」
笑過之後,卻聽到他無比冰冷的聲音,「月兒死了,她不該愚蠢低估我,妄想用兩個婊子的色誘來奪我性命,真是可笑!」
「……她是真的愛過你。」卓風裙輕嘆,隨即嘲諷的一笑,「可是你對她呢?」
「背叛我的人只有死!」拓跋青風說這句話的時候,聲音很大,「無論是誰,都一樣!」
「呵呵,好一個背叛你的人只有死,我放了月兒,你為什麼不殺我?」
「你在逼我?」拓跋青風沉聲道,「如果你是主謀,我會殺了你,親手殺了你。」說著不看卓風裙,一甩衣袖走開了,風裡傳來他明明滅滅的聲音,「幸好你不是,最好永遠不會是。」
連日來卓風裙都會去非魚池,非魚池的池邊總是坐著一位面色安詳的老人。
他從來都不說話,卓風裙去的時候他也不會看她一眼,只是會偶爾掏出菸袋,擦上火花。
卓風裙會在離他一米遠的地方擺上一張琴,緩慢地彈奏著,有時候會有一種液體敲擊琴弦的細微聲音傳來,輕顫著,無盡地迴蕩。
遠處總會有人默默地注視著她,遠遠地,兩個人,一個男人,一個女人。
每當她按照來路走遠消失不見,女人都會跟著男人走過去,走到她彈琴的地方,男人會輕輕握住玉簫,輕輕地吹奏著。
唯有那個釣魚的老者,日復一日,終不曾看向他們。
這一次老人突然說話了,仿佛自言自語般,「黃葉青苔歸路,屧粉衣香何處。消息竟沉沉,今夜相思幾許。秋雨,秋雨,一半因風吹去。」
他吐著煙圈,鶴髮童顏,仿佛根本不是來自這個世界。
蕭聲戛然,他靜靜轉身看著老者,卻並不言語。
「年輕人,這世上,眼睛看到的,耳朵聽到的,只不過浮萍雲煙,真正重要的,是用心去感受的。」
他靜靜地聽著,老者舒心一笑,「你總守著這人去留香地,你可曾想,有一天花不再來。這香味若對你如此重要,何不拈花常笑。」
「可花若無心……」
「花若無心,琴音就不會惆悵哀思呵。」
老人閉上眼睛繼續吐著煙圈,不準備再說話。
男人的目光里卻流露出無盡地感激,隨即抱拳深深一禮,「謝前輩指點,晚生告辭!」
目送男子離去,老者露出了欣慰的神色。
男子卻突然轉身道:「前輩,非魚池中是沒有魚的,從來都沒有!」
老者一捋白髮,眉開眼笑,「可我早已習慣在此垂釣,已經忘了多少年了……」
他們走回客棧的時候,月色已經彌散開濃濃的霧氣,道路兩旁的未名樹似乎已茂盛了千年。
「哥哥,你還在執著,不值得的。」女人突然站住腳步。
清冷的風似乎要穿透面頰般,刺骨。
「那天你是真的想殺了她?」男人眯起眼睛望向月亮。
女人想了一會兒,「你沒攔我,是因為你知道我殺不了她?」
「你不能。」男人把目光轉向她,微微一笑,「或許我該給你找個如意郎君了。」
「在沒有看到哥哥幸福之前,我是不會嫁人的。」她努著嘴堅定地說。
男人嘆了口氣,「你若執意恨她,我又怎能釋懷……」
「哥哥!」
「嗯?」
「你看她的眼波如同漩渦,你已經淪陷很深。」
「客棧快要打烊了吧?」他轉過身,朝那片蜿蜒的道路邁動步子。
女人跟上他的腳步,內心無言的嘆息:若最後的最後,她令你失望至極,我會讓她消失的,從這個世界上永遠的消失,我一定會……我再也不願看到,你面對她時,破碎的眼神……
楓林的落葉異常優美地旋舞著,在夕陽下猶如散漫的黃沙。
風吹動珠簾叮咚地響。
卓風裙坐在鏡前盤弄著青絲,片刻後一支金簪插入雲鬢。
她披上淡紫色的輕紗,緩緩起身走出門外。
陽光落在水面上,她的倒影像一幅璀璨的畫。
這次她沒有去非魚池。
她去了風雨鎮的風雨客棧。
客棧的角落有個手纏黑布的人,他的面前只有一盅酒,一碗麵,他吃麵的時候用右手拿筷子,喝酒的時候就放下筷子,依然用右手拿酒。
他的左手本來該握著一把劍的,沉鬱而老舊的青銅劍,這是他的習慣,可是他今天卻沒有佩戴。
卓風裙心中泛起一絲詫異,難道他如今的武功已經人劍合一了?
「久聞忘心先生大名,一盅酒一瓢飲,果真快哉遊俠。」卓風裙施施然地走來,裊裊地坐在他的對面。
被稱為忘心的人眉間有著淡淡的倦,銘刻著些許歲月的褶痕。
「所來何事姑娘不妨直說。」他依舊淺淺地喝著酒。
「我要你去殺一個人。」卓風裙的嘴角彎起優美的弧度,「拓跋青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