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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小時候聽賣山柴的於老伯說過很多傳說,其中一個傳說,講的是有一個地方,名叫參旗,參旗修煉成風,那裡的修者都非常厲害,好多人都修成了仙人。
於小然認為,到那裡去定能習得一身技藝,為爹娘報仇,於小然決定去找於老伯,問清楚參旗在哪裡,在討些盤纏。可是在前往找於老伯的前街,卻發現於老伯慘死街頭。她驚恐的去找相熟的幾個街坊,卻發現這些人無一不是以各種方式死去。小小的她終於絕望的意識到,所有死去的人,皆因給予自己幫助。
如果自己真的前往參旗,是不是路上所有給過自己吃食,幫助過自己的人都會死?自己這樣會害死多少無辜的人?
於小然瘋了一樣大喊,為什麼要殺這些無辜的街坊?為什麼不連自己一起殺掉,好讓自己去陪爹娘?至少要讓自己知道,為什麼?可是……清冷的街,沒有任何的回答。這讓於小然第一次感受到了比清祀冽冬更深的寒意,那是從骨子頭滲出來的冷,連骨肉都能結冰。
無力感摻雜著深深的悲哀涼透全身,是不是這樣死去,就能見到爹娘了?天上又開始飄雪,深深淺淺的雪如同白色羽毛一般,輕盈起舞,地面一片落白。隨著雪花飄下,雨水和冰雹也開始夾雜其中,突如其來的暴雪降臨,冰粒打在於小然身上,而於小然似乎已經感覺不到痛了,她想抬起頭,卻越來越無力。她聽到遠處無月天集的人們驚慌呼喊的聲音……
那些喧囂聲漸漸離她遠去,忽然,雪白的地面上出現了一雙暖白的雲紋靴,像極了母親在她生辰時為她繡的帷幔,於小然用最後的力氣抬起頭,那一瞬間,她看到了那個一襲白衣的男子。
他腰束月白繡金紋帶,身披描金銀線的雪白大氅,風帽上面的白色狐毛隨著風雪飛舞,面如冠玉,五官深邃,漆黑如寶石一般清澈的眼中,似乎蘊著漫天星辰。薄唇成為漫天白雪中的一抹亮紅,而那些冰雹和雨雪卻在他周身止步,並沒有侵染他半片衣角。如玉般的男子以地老天荒之姿,向她伸出了手……
在於小然失去意識的前一刻,她腦中忽然閃出於老伯和那些街坊鄰居慘死的臉,她喃喃的道:生的如此好看,千萬……不要救我。
拓跋然伸出手,卻沒有去碰於小然,而是捻起雪中一片凋零的紫梧桐花瓣,忽然,他詫異的看著面前呼吸逐漸微弱的女娃,眉尾微揚,看向身後書童打扮的十一二歲少年:「拓跋然,你可曾聽到這女娃娃說了什麼?」
少年一臉懊惱:「公子,都說了不要叫我拓跋然,哪有您這樣給人家賜名的?不知道的還以為淫詞艷曲。」
拓跋然唇邊漾起一抹讓人目眩的笑意,對少年伸出手:「把月露瓶給我。」
拓跋然下意識的伸手入懷,取出一枚寶光琉璃的玉瓶,剛要遞給拓跋然,他忽然面露愕然,仰頭望著溫潤如玉的拓跋然:「等下,公子……您要用月露救一個三千國凡人?」
拓跋然伸出如玉瑩白的手,長袖微揚,月露瓶已經落入手中:「有何不可?又不是什麼稀罕物。」
拓跋然焦急的手舞足蹈:「可是公子,當時崇光仙君厚著幾百年的老臉來跟您討您都不給,這丫頭不過是個三千國凡域的乞兒……」
拓跋然已經把玉瓶中的月露滴入於小然蒼白乾澀的口中,隨後,他對拓跋然道:「把這丫頭打包,帶回去。」
拓跋然起身,大氅在雪地上留下扇形的痕跡,他踏著雪漸漸走遠。
拓跋然不滿的嘟囔了兩句,還是扛起了於小然小小的身體,循著自家公子在雪中留下的腳印,向遠處走去……
地上的紫梧桐花瓣凋零盡去,仿佛雪夜回春般散發出生命的氣息。
於小然看到了自己府邸那顆紫色的梧桐樹,樹上花瓣飄落,母親一身荊釵布裙,蹲下身,笑著擦掉了自己臉上的灰,於小然拉著母親捉迷藏,母親溫柔的摸了摸她的頭。於小然讓母親藏好,自己靠在梧桐樹下數數,當數到一的時候,四周變得一片安靜。
於小然摘下眼罩,卻發現天地驟變,原本明亮的陽光被厚重的鉛雲遮蓋,天雷欲雨,府邸已經變成殘垣斷壁,而地上的屍體早已經焦黑,再分不出哪具是母親,哪具是父親。而唯一的線索,只有一穗黑色繡結。
於小然恍然記起,自己早已經沒了爹娘。一陣撕心裂肺的痛覺襲來,於小然猛然驚醒,已經汗濕衣衫。
於小然強行逼迫自己清醒過來,她的雙眼慢慢聚焦,這才看清自己是在一處陌生的地方,這是一間清雅的竹屋,竹屋內一張矮桌,兩片蒲團,自己躺在唯一的一張竹床上。
於小然心神恍惚了一下,自己在無月天集的時候,不是已經死了嗎?忽然,一雙璀璨若星的眼睛出現在她的記憶里。難道……是那位仿若謫仙的俊美公子救了自己嗎?於小然伸了伸白皙的小腿兒,又看了看軟糯的小手,雖然上面有些髒污,但是手上的凍瘡已經完全不見了。
於小然驚慌起來,鵲翎結呢?那是自己全家滅門唯一的線索,萬不能丟。於小然不顧身體虛弱,翻身下地,開始翻找,此時,竹屋的門「吱呀」一聲,打開了。
拓跋然端著托盤進來,恰好看到於小然驚慌失措的臉,於小然一把拉住拓跋然:「那穗繡結呢?黑色的結穗在哪裡?」
拓跋然愣了一下,立刻從懷裡拿出了帶著髒污的一團黑,於小然一把搶過,果然是那穗黑色繡結,於小然終是鬆了一口氣。這是找到兇手的唯一線索,萬不能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