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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捏緊了勺子,懵懂地回答:「不知道,我現在好像提了一口氣,又鬆了一口氣。」
薛謹微微睜開眼打量了一下她,確認她的身體沒什麼問題後,又伸手摸了摸她的臉。
沈凌那口氣提得更緊了。
「有點燙。」他說,「但是這個溫度很微妙,我們要回旅店用溫度計確認一下。」
雖然他守在海邊的燈塔頂端度過了十幾個小時,但沈凌始終都在自己的背包里玩耍活動,薛謹本以為她是不會被海風或浪花弄濕感冒的。
沈凌不想現在回旅店,因為薛謹在旅店裡訂了兩個單人間,她不能像現在這樣近距離盯著他瞧——
「我不想現在回旅店。」她直接說了出來,「我討厭回旅店。為什麼你非要訂兩個單獨的房間?」
「因為帶你來工作並不在我的計劃範圍內。」薛謹用手背試探過她的額頭後,又放到臉頰上試了試,「需要我提醒嗎,沈小姐?你不僅導致了我兩個月的出差,還在我收拾行李囑咐你好好看家時為了一隻小飛象玩偶跑進我的背包里,把象耳朵咬得全是口水後敞著肚皮睡了過去——你知道我在旅店登記入住的時候拉開背包是怎樣的心情嗎?」
差點手一抖就把你當著整個酒店大堂和獵人同事的面掏了出來放在我的護照上好嗎?
而且你還仰躺在我筆記本電腦的散熱板上——萬一散熱板被悶壞了,著了火燒到你的尾巴怎麼辦?
薛謹當時只慶幸自己出差前的兩個小時還在民政局準備帶著這隻崽崽辦離婚,她的身份證件和戶口本都在自己身上——否則沈凌就不得不和自己擠在一個標準單人間裡,諒薛謹自制力再怎麼優秀,他也不能保證兩個月在一個只有床和浴室的小房間裡和沈凌獨處會發生什麼。
這裡是E國,薛謹甚至沒辦法買來玩具把沈凌丟到地毯上讓她自娛自樂,大部分時間他不把沈凌帶在身邊就覺得對方會走丟。
……而貼身近距離接觸是必須避免的。
他是計劃離婚,不是計劃當禽獸。
沈凌當然不明白一個雄性再如何自製也會有點內心深處的蠢蠢欲動,而薛謹能自制到這種程度也許性別已經過分壓抑變成了「媽媽」的新性別——她只是盯著對方貼近的那滴淚痣,隱隱約約明白了為什麼她還會「鬆一口氣」。
因為薛謹說話了,薛謹在和她交談,而他和她交談時的語氣總會柔和一點點。
這讓之前那份深深的疏離感瞬間消失,他再次成為了那個戴著眼鏡在家裡給她收拾抱枕的僕人,而不是一尊離自己極其遙遠的雕塑。
如今,沈凌左挑右挑,只能挑出「沈小姐」這個稱呼的毛病。
……但她目前有點慫,被自己的奇怪運勢連累出差兩月的薛謹明顯不會再更改這個稱呼。
完全不知道對方的抑鬱的重點不是出差,而是她為了一隻玩偶跑到背包里從C國睡到E國的沒心沒肺
「阿謹。」
沈凌咳嗽了一下,再次申明:「我真的同意和你離婚哦,我非常非常願意。」
和你自己的運勢說話去。
「而且我們早就達成一致,你只會多待七天……」
是嗎,兩個月後你還在我的背包里睡成一灘貓餅。
「我也很喜歡你兩個月前給我烤的香橙味杯子蛋糕,我知道那是告別小蛋糕,所以我吃掉了整整一盒——但卡斯說告別小蛋糕只有告別那天才能吃,結果那天沒有順利告別,我實在是沒辦法把吃下去的小蛋糕還給你……」
卡斯,很好,「帶壞小孩」名單上又多了一個人。
「……所以,」沈凌總結道,熟練地把臉往他貼住自己臉頰的手掌里蹭蹭,「阿謹,不要生我氣啦,事情發展到現在也沒辦法?」
……唉。
「我沒有生你的氣,沈小姐,我也不會因為沒能成功和一個漂亮女孩離婚而生氣。」除非我是個幸運E的神經病,我想我是的,「把你想吃的派吃完,然後我們應該回旅店休息了。」
哦。
……但你剛才看上去很不開心,而且你什麼都沒吃。
「工作並不是玩耍,沈小姐,而且我並不是很喜歡E國的食物。」
薛謹頓了頓,面對沈凌瞪圓的眼睛,友善解釋,「你剛才把你心裡想的話說出來了。」
在墊著小軟墊、擺著小玩偶的背包里躺著玩和蹲守在海岬旁的燈塔頂部一連擊退三波魔物潮並不是一個概念,但是薛謹選擇一筆帶過——工作會令人疲憊,這是普通人之間默認的定理,而不是一個被捧在金字塔尖長大的祭司該明白的事情。
魔物潮平均每七個小時出現一波,在這個臨海的區域該頻率直接上升到了三小時一次——作為負責瞭望觀察、時刻占據最高處的狙|擊|手,薛謹的休息時間其實比團隊裡的其他人少很多。
他們可以去喝酒然後享受第二天的宿醉,黃昏時換上裝備重振旗鼓;薛謹則要趕在早晨的太陽出現之前回到自己的瞭望點,以免被行人發現。
凌晨一點多擊退魔物潮,早晨五點半重新攀上燈塔——就連魔物都有在海浪下打盹的時間,他沒有。
薛謹持續這樣的作息已經度過了整整兩個月,結束工作後他只想立刻回到旅店睡覺。
……當然,介於他並沒有像真正的普通人那樣需要呵護的細弱身體,工作期間也沒有用「普通人守則」折磨自己的習慣,陪沈凌在塔派店度過一個多小時後晃回旅店也沒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