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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謹一直沉默地盯著她。
他在猶豫,自己要不要禮尚往來地也幫這姑娘補貼一下第二個馬甲,因為剛才她體貼地相信一個正常小提琴手可以在門板上削洞。
(沈凌:唔,身為我的僕人,當然要掌握低等人類所無法掌握的技能啦!這樣才能服侍偉大而帥氣的我嘛!)
但他想起眼前這隻曾經躺在他的保鮮盒裡睡覺。
曾經和他的投影互相打滾抱在一起。
曾經瘋狂地扒在衛生間外撓門,而自己沒來得及穿上衣沒來得及戴眼鏡就出來把她拎走。
……nmd,為什麼。
我知道我沒有那麼幸運,和美少女的婚姻永遠不會一帆風順。
但這也……
為什麼是祭司?
偏偏是祭司?
來自教團的祭司……這屆的祭司怎麼會是這樣?
他們打算做什麼對吧?
他們故意把這個姑娘培養成這樣,是在策劃什麼?
我要去調查想辦法——見鬼,教團或者祭司應該是和普通的我完全無關的存在!
不能被卷進去!不能!遠離一切事件中心!
我發過誓,我不能,做個普通的——
【沒有值得您用祭司高貴姿態降臨的土地……】
沈凌不知道對面的傢伙已經從她的祭司身份想到了是否要幫她補貼馬甲,繼而猜測到某些內幕——她想起黎敬雪曾告誡自己的話,心中懷著濃濃的負疚。
——本來就是出逃中的狀態,又違法了這項禁令在外面顯露自己的形態,還和外界的低等生物相處了好幾天……
如果沈凌還想繼續這種生活,她就決不能在任何低等生物面前暴露自己的「祭司」身份。
這是鐵則。
也是她保護這個僕人的不得之舉:沈凌知道,如果教團得到了消息,他們會第一時間讓薛謹「消失」。
況且,沈凌根本不敢讓薛謹知道自己來自「教團」,更不敢告訴他自己偉大的祭司身份——
她隱隱察覺到薛謹是個極其「規避麻煩」的人,被誤以為普通魔物就讓他嫌棄地只給兩條小黃魚了,如果知道了自己來自一個神秘強大世界第一的組織,還是該組織的領導人……
會不會被直接丟掉,不給小黃魚了?
直接丟回那個黑漆漆的監管所?
……不,她這麼帥氣偉大,區區僕人怎麼會把她丟掉呢!這只是微小小小的千分之一可能啦!
沈凌總算說服自己徹底放下了「欺騙阿謹」的心理包袱,抬起頭來,試圖走出目前檢討錯誤的沉重氛圍——
「阿謹,那個,我想吃山楂片了……阿謹?你在做什麼?」
背對她在收拾行李的薛謹:……
離家出走,更名改姓,離婚之後,重新做人,重新相親。
「沈小姐。」最終,他還是咽下了自己殘酷的打算,選擇對這個讓自己胃疼的姑娘委婉點:「你看,你喜歡我的家嗎?」
「?喜歡呀,阿謹的窩有好多好多我喜歡的東西!」
「那你喜歡小黃魚嗎?」
「?當然,我最喜歡小黃魚了!阿謹炸的小黃魚天下第一!」
「那你喜歡我今天給你買的樂高積木嗎?」
「?喜歡!很好玩,亮晶晶的,又乾淨又漂亮,是我的新寶藏啦!」
很好。
薛先生循循善誘:「沈小姐,如果我把這個你喜歡的房子讓給你,每天定期給你郵寄炸小黃魚,每天都給你快遞好玩的東西與生活費……你能和我本人分開嗎?我是說,我們可以停止玩『結婚』?」
沈凌一愣。
「你看,按照你的說法,你和我玩『結婚』,是因為想吃小黃魚和其他好吃的東西。」
他低聲勸道,「我把這些都給你,我們分開,好不好?」
一秒鐘的沉默。
一分鐘的沉默。
三分鐘的沉默……薛謹看看自己的手錶。
再晚點他就訂不到周圍的快捷酒店了,以自己的霉運,放棄這棟好不容易買下的屋子離開,可能又是長達數年的居無定所。
他會回到一個人獨自在深夜的長椅上啃麵包的日子。
他也會回到隨便找個舊天台睡覺的日子。
……但這也沒辦法。
薛謹可以清晰看見沈凌處在漩渦的中心,而薛謹再也不想觸碰那些異常的漩渦,這違背了他的守則他的信條和他堅持至今想實現的人生夢想。
「我知道了。」
第三分鐘零三十秒的時候,沈凌開口,神情依然很懵懂,眼睛依然很清澈,「我想不到拒絕這個提議的理由,它很合理……你會每天給我寄小黃魚,對吧?」
薛謹鬆了口氣。
「當然,沈小姐。」
太好了,沈凌根本沒有和人建立感情聯繫的意識,而我還沒來得及……太動心。
「那我明天要兩鍋炸小黃魚哦!還有還有,阿謹,我還想吃山楂片!」
「知道了,沈小姐。」
【一小時後】
薛謹訂好了快捷酒店的房間,他把臨時收拾完畢的行李箱提到門口,稍微審視了一下家裡,覺得剩下的可以明天回來再搬運。
沈凌沒有出來送他,沈凌回到了洗手間。
乾嘔的聲音傳入薛謹敏銳的耳朵。
但他遲疑了一會兒,還是沒有邁開回去的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