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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凌倉皇地後退一步。
腳腕上一直纏繞的奇異的力量,緩緩收緊。
A國某處坐在陰影里的東西,饒有興味地把玩偶一點點拖過來。
用扯著她腳腕的紅繩。
用鈴鐺。
用薄鼠色。
用燒焦的稻草。
用……
血?
沈凌意識一沉,腦子裡再次閃過紛亂扭曲的畫面碎片。
「?!薛小姐!薛小姐?!你還好嗎——快撥急救,薛小姐暈倒了!」
【兩分鐘後】
剛結束工作的獵魔人還沒喘過一口氣,就感到手機震了震。
在一旁包紮傷口的艾倫遞過去止血藥膏,卻發現薛謹沒接藥膏,只是握著電話,臉色由晴轉陰。
……不應該啊,他們剛才可是拼死直接殺了禍亂整個E國魔物的教團產變異生物,E國不可能再有什麼人為危機了吧?
艾倫還沒問出口,就見薛謹掛斷電話,一陣風似地跑向艾倫停在路邊的摩托。
「喂!喂!」
大哥你胳膊還滴著血!處理一下緩緩會死嗎?剛才不是還說要找藉口在外面多待幾天把傷口復原,不能回去讓家裡的貓發現——
「借我用一下。」
薛謹此時的臉色白得和紙沒什麼區別,但沒有絲毫虛弱感,眉間聚起的陰狠反而像只怨鬼——
「我老婆昏倒了。」
而我是她登記時填寫的緊急聯繫人,我的手機號碼也是她唯一背過的手機號碼。
「什——喂!薛謹!」
【此刻,不知名的夢境】
廊檐上的紅燈籠,廊亭下的紅蠟燭,長長鋪開、隨著迴廊曲折蜿蜒的紅地毯。
沈凌沿著這條紅地毯往前走,因為她所附的黎敬雪此時也沿著紅地毯向前走。
……又是這場婚禮。
她明明一丁點都不想看。
而且,打工時被莫名拉到這種地方,會干擾她掙錢給阿謹買禮物的……
沈凌又想反抗了。
但她能感到此時拉扯著自己腳腕的那股力量很沉重、很堅定、並不是和兩天前那場夢一樣柔和得像水——
事實上,如果不是沈凌全力在打量周圍,暗示自己忽視身上觸感的話,她會覺得自己是拖著一副腳銬在行走。
好吧,看就看,反正我已經和阿謹鬧離婚了,還能怎麼樣。
她什麼都做不了,賭氣收回視線,死死瞪著前方,就等那裡出現一位紅袍艷美的新郎。
——對方的確出現了。
黎敬雪輕輕繞過最後一個拐角,盡頭的廊亭里,紅衣重袍的少年靜靜立在那兒,發間碎金般的黃玉串叮噹閃爍。
「帶來了?」
薛謹這麼問,神色依舊和沈凌在之前夢裡見過的一樣。
冷淡遙遠,平靜端莊,像尊塑像。
「大人,帶來了。」
帶來誰呀?新娘子?阿謹還真的等來了新娘子嗎?可阿謹明明告訴我他沒娶過別人……
沈凌咬緊嘴唇,閉上眼睛不想看。
心裡有酸澀的小氣泡一點點冒出頭,咕嘟咕嘟地上升。
不僅僅是穿了婚服給其他女人看。
還真的在這裡等了其他的新娘。
真的認真準備迎娶其他的新娘嗎?
「做得很好。」
廊亭里的少年點點頭,如果沈凌此時可以抬頭,就會發現他的神色依舊沒有半點波動。
沒有哪個活著的新郎,會端著塑像般的姿態等待自己的新娘。
「下去吧。」
「是。」
沈凌聽見黎敬雪恭敬退去。
她遲疑著睜開了雙眼,心想她大概是離開了那個地方,或者可以隱隱瞥到一眼那位早在她很多很多年之前就有幸擁有過阿謹的新娘——
可,沒有。
廊檐上的紅燈籠,廊亭下的紅蠟燭,長長鋪開、隨著迴廊曲折蜿蜒的紅地毯。
盡頭等在那兒的少年,與愣在紅毯上的她。
——除此之外,此地空無一人。
「愣什麼?」
沉默良久後,那邊紫色的祭司微微抬起手,藤紫色的眼睛注視著這邊金色祭司所處的位置。
艷而美的少年,流蘇輕晃,黃玉搔過眼角的淚痣,沖她微微展開包裹嚴實的袍服。
「過來。我的新娘。」
沈凌看著他邀請的姿勢,又看看他放在自己身上的目光。
只對著她一人的。
只有她一人的。
心裡酸澀的小氣泡又「呼嚕呼嚕」降下去,水裡不再翻騰,空氣里飄著甜味,她和那些小氣泡都像是被他撓到下巴的貓。
或許是等得久了,那邊的人又微微晃了晃,進一步傾身,催促道。
「這是大喜之日。快過來,別誤了吉時。」
沈凌一愣,又「嗯」了一聲,點點頭。
她暈乎乎地向他那兒走,雙頰後知後覺地泛紅。
【現實,A國,迴廊,某處寂靜的角落,廊檐下的陰影】
他緩緩收緊手中的紅繩。
含笑看著那隻金色的小玩偶,一點點,被拖向水面。
就是這樣。
真乖。
就是這樣……
「嘶。」
指尖突然一痛,狂怒的白鈴鐺在他耳邊尖嘯起來,空無一物的袍角無端翻捲成了可怖的形狀,風穿過迴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