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0頁

　　  不給她曬太陽還不給她看他寫的東西！

　　  這種場景下——不，這個塔里發生的一切場景下——這個小崽子書寫的都應該是和自己有關的東西嘛！

　　  寵物就算叼肉骨頭回來愛護也只能是主人給的肉骨頭！

　　  薛謹被她這靜若癱瘓動若瘋貓的架勢嚇到了——與他相處的短短几年裡這位女巫從未這麼「活潑」過——坐的椅子被猛地掀倒後，他條件反射地去抓鋒利的拆信刀，弓腰側滑——

　　  掀翻了椅子的女巫沒意識到，她瞥見空中揚起的紙頁，直接一個彈跳，去抓那張薛謹剛才書寫的紙，抓到後大聲嘚瑟：「我就要看看，你這個——」

　　  然後因為抓紙太猛蹦躂太高，失去平衡直接往下栽倒。

　　  薛謹：「……」

　　  -11-

　　  對方往下栽時他正好拿著拆信刀滑到她腰側，只需要一個敏捷的起跳，就能通過對方下落時的重力把刀尖壓進女巫的心臟。

　　  可看見對方抓著紙從空中栽下來時，他下意識扔了刀，撲過去接她，想護住她的額頭與膝蓋。

　　  -12-

　　  「嘭！」

　　  「嘶……」

　　  -13-

　　  他當然接不住，他還沒能長大到擁有把對方攏進去保護的懷抱。

　　  -14-

　　  ——被當成人肉墊子壓在女巫下，險些被砸吐時，這是薛謹疼痛的大腦里閃過的第一個想法。

　　  幾秒鐘後他就遺忘了這個想法，因為被砸得兩眼發花。

　　  -15-

　　  還未生成敏感性別意識的十歲小孩：「您真重，該減肥了。」

　　  摔在他身上的再如何也是個在乎體型的雌性的女巫：「……」

　　  -16-

　　  她悲憤地把自己撐起來，悲憤地瞪著自己養的崽崽，把滿腔的「不准討論女人體重」怒火壓進心裡。

　　  ——可惡，還是好氣啊！明明她的體重很輕，只是下落趨勢太猛而已！

　　  「是你太瘦了！」

　　  女巫揪起他的衣領，咬牙切齒地給他揉被砸到的腦袋：「都餵了幾年，怎麼還是這麼瘦！是你硌到我了！小骨架子！」

　　  對方溫順地讓她rua腦袋。

　　  於是女巫說著說著就從rua腦袋變成了rua臉蛋：「你看看！你看看！別的女巫家的小孩這個年紀絕對有嬰兒肥了！你看看你的臉！揉起來一點肉感都沒有！掐都掐不出肉！」

　　  可是好滑哦。

　　  對方溫順地道歉：「對唔（不）起……」

　　  「下次長胖點知不知道！快給我長胖點！」

　　  「唔（不）……」

　　  -17-

　　  長胖就會被吃掉，儘管早已做好了把生命獻給女巫的覺悟，但他才不想被吃掉呢。

　　  被吃掉之後這個懶癌女巫又只能吃冷金槍魚三明治了，那東西多沒營養啊。

　　  -18-

　　  掐了好一陣崽崽又滑又嫩的臉蛋，又以「讓我檢查檢查有沒有被撞壞」為理由把對方的順滑的羽毛與細細的腰rua一遍，女巫輕咳一聲，終於屈尊把他扶了起來。

　　  她另一隻手還抓著剛才他書寫的「人生規劃書」，rua完寵物後終於有心情打開瀏覽了。

　　  打開之前女巫還浮誇地揚起下巴，給他一個高貴冷艷的眼神：「這裡面有什麼我不能看的嗎？」

　　  -18-

　　  薛謹遲疑了一下。

　　  他還是不怎麼想把這東西給女巫看，但已經被對方抓在了手裡，抗議是無效的。

　　  「只是些小計劃。」

　　  最終他嘆了口氣，窘迫地側過臉，「書上說想要過有規劃的普通人生就應該從十歲開始制訂……」

　　  女巫冷哼：「你看的都什麼破書？」

　　  薛謹：「您丟在積灰架子裡的某本，扉頁上還用金色墨水批註了『本喵已閱』。」

　　  女巫：「……」

　　  -19-

　　  咳，都是年輕不懂事。

　　  既然是看了自己以前看過的書才萌生出偷偷寫小秘密的想法，沈凌便失去了打量小朋友幼稚「計劃」的興致，想想就應該能猜到是什麼東西吧，蠟筆畫或「成為百萬富翁拯救世界」之類……

　　  可就在沈凌打算將紙卷還給對方時，卻發現他側過去的耳根變紅了。

　　  咦。

　　  -20-

　　  女巫展開紙卷，看著上面認真端正的筆跡。

　　  【15歲去環遊世界旅行】

　　  【20歲擁有三個或三個以上朋友】

　　  【25歲遇到喜歡的女孩】

　　  【30歲和第一次喜歡的女孩結婚】

　　  【35歲正式成為一個普通人】

　　  【40歲飼養一隻寵物或一個孩子】

　　  【……】

　　  -21-

　　  沈凌看得一愣一愣，不老不死的女巫從未想過短短百年的生命中可以安排這麼多的事。

　　  雖然這麼說有點可笑，但這是第一次，她認識到，自己面前的是一個年幼的生命。

　　  ——與自己之間隔著的東西是時間。

　　  是壽命。

　　  是……天空上無法乾涸的轍痕。

　　  最終不老不死的女巫尷尬笑笑，捲起紙張，像年幼生命那樣窘迫地側過了臉。

　　  她乾巴巴地發表大人的感言：「你的計劃可真忙，那要加油啊。」

　　  這份計劃完全沒有閒下來偷懶的空當嘛。

　　  小孩窘迫道：「其實只是瞎寫……按照以前設想的稍稍規劃一下……如果按照現實，這些都只是空話而已……」

　　  「畢竟如果沒有意外，我這一生都會在您的高塔里服侍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