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頁
雨珠成線,垂落在夜晚的城市上空。
【看,下雨了。】
「……是的,大人。」
【與此同時,郊外公寓】
沈凌從夢中驚醒。
那是個糟糕透頂的夢,夢的開頭有紛亂的雨水,有被血染紅的迴廊,有一顆死寂的紅色鈴鐺。
……夢裡還有那個她討厭的黎姓祭司,總是朝她投來看蟲子的眼神,並用他的身份給她下各種各樣的禁止命令。
夢裡也有黎敬雪,她依舊立在沈凌賜福的座位旁,但眼神複雜而沉重,與她眼睛對視隨時讓沈凌有種被雨水窒息的感受。
接著,有小黑屋,有森冷的針管,有禁閉時被沒收的營養劑,有一臉惶恐被帶走的卡斯卡特。
夢的結尾是那些僕人們蜂擁而至的殷勤笑臉,他們笑著笑著,突然都沖她吐出了舌頭,舌頭越伸越長越伸越長,像蟲子那樣緩緩爬到了她的嘴巴旁邊……
即便是最帥氣最偉大的祭司,也不得不承認,這是個非常、非常恐怖的夢。
她醒來後還被嚇得渾身淌汗,生理性淚水直往外溢呢。
沈凌揪著自己的睡裙領子,「呼哧呼哧」喘著氣。
她緩了好一會兒,依舊驚魂未定,莫名其妙的眼淚止不住順著臉頰往被沿上掉。
冷靜,冷靜,只是夢而已。
……本喵要去吃點好吃的,或者吃著好吃的再去客廳轉悠幾圈,玩玩我的積木箱……這樣就沒問題啦。
振作!加油!開心!只要有東西玩一切都會OK的!
她坐在床上揉揉眼睛,又拍拍臉頰,就打算直接推醒旁邊被窩的薛謹,喊他起來給自己做好吃的。
畢竟搞清楚好吃的東西具體在哪裡是僕人的工作嘛
沈凌剛準備伸爪爪展現「連環搖醒僕人**」,就發現薛謹是背對她睡著的。
……這挺少見,因為薛謹知道她以貓的姿態睡熟的時候會四仰八叉地仰躺在他胸口上,而她以人的姿態睡熟的時候會蹭過去抱他胳膊。
為了不被半夜撓醒,他早就養成了平直躺好或側對沈凌的睡姿,背對她的情況只有剛結婚的那幾天才出現過。
不開心嗎?
沈凌悄悄越過他的肩膀,瞥了一眼。
沒有佩戴眼鏡,眉心微皺,淚痣精緻又美艷,安靜得似乎連呼吸都沒有。
……依舊是她非常非常不喜歡的那種表情。
不開心啊。
睡覺都皺眉毛的傢伙會長皺紋,哼哼,無知的愚蠢僕人。
她伸出爪子過去,想把他的眉心揉開,又頓住了。
萬一把無知的僕人吵醒就不好啦。
沈凌悄悄收回傾過去的身體,悄悄背向了床的另一側。
其實算算,似乎自己這幾天一直都麻煩他幹著干那——而僕人才出差三個月回來,她沒怎麼聽他抱怨過工作辛苦——咦,為什麼本喵總是在他閉著眼睛睡著的時候才能想起「體貼照顧」這檔子事?
……都說了讓本喵把眼睛閉上和我說話了!都怪他!
沈凌撓撓頭,又偷偷沖薛謹背影的位置比了鬼臉,便翻身下床。
她輕盈地掀開被子,輕盈地踮著腳,輕盈地跑出了臥室。
對一隻小貓而言,消除自己的腳步聲其實輕而易舉。
直到靜靜合上門,跑到了客廳的位置,她才自言自語出聲。
「好啦,先去玩會兒我的積木箱……不行不行,把箱子拿出來玩就沒辦法好好歸位了,弄亂了家具阿謹明天起來一定會發現……」
她晃了一圈,便晃過了客廳的玩具和抱枕,來到廚房裡。
因為害怕把睡覺很輕的僕人弄醒,她沒有開燈(廚房燈非常敞亮),靠著還算可以的夜視能力在廚房裡瞎摸。
「小黃魚,小黃魚,阿謹炸的小黃魚……在哪裡,在哪裡,究竟在哪裡……」
沈凌瞎摸的手碰到了之前薛謹放在流理台上的東西——那是他看電影之前在研究的化妝品材料,蘆薈葉,黃瓜,稿紙,筆,蜂蜜罐子,然後是研缽與研杵,打開後沒有及時放回柜子里的珍珠——
「嘭——」
沈凌,迅速扶住了被自己手肘撞倒,險些摔在地上的珍珠罐子。
……這次可不是她主動往下推的,所以這東西不可以摔碎!
好險好險。
她摸了把冷汗,輕手輕腳把罐子推回稍微里側的位置,輕手輕腳搬來了一個小板凳。
踩在小板凳上,眯著眼睛數櫥櫃把手,數到第三個時拉開。
「小黃魚,小黃魚,阿謹的炸小黃魚,我記得……應該就是這個!金色的!我看到了!」
沈凌歡歡喜喜地抱過最里側的罐子,意外發現裡面沉甸甸的,晃動的時候還會「嘩啦啦」響。
莫非是……很多很多小黃魚?阿謹藏起來的超級豪華炸小黃魚?
她抱著罐子,費力從小板凳上晃下來,然後轉身,努力抱起罐底,試圖把它擱在餐桌上——
「凌凌,你在做什麼?」
「嘩啦啦啦啦啦啦!」
——爪爪一滑,毛毛一炸,整隻向前撲倒,並把罐子裡的東西盡數倒在了桌上。
站在廚房門口的薛謹:「……」
撲倒在餐桌上的沈凌:「……」
罐子裡的東西從桌上跳到地上,其中一顆還咕嚕嚕滾到了丈夫的拖鞋鞋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