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1頁
【金色的小傢伙,我是全世界最恨你的。我希望你去死。】
至於為什麼?
隱藏在淚痣,隱藏在只會眨動不會彎起的眼睛,隱藏在那死寂的重重長廊里的是——
刻骨的怨恨。
恨到了極致,已經失去骯髒或扭曲的力量,只剩悲傷。
【我是你的祭品啊。】
好不甘心。
作者有話要說:崇高幸運真正降世之時,就是災禍之主真正死去之日。
薛先生想不起的生日日期,模糊的「活了多久」,以及後來成為他祭祀物的白鈴鐺……都是之前的伏筆。
覺得刀的孩子建議重讀第八十九隻爪爪,那是知道並回憶起一切的薛先生重新面對這一幕的描寫。
儘管他從一開始就是她的祭品。
可他卻在這裡輕聲向她描述不存在的煙花、星河與彩虹糖,告訴她月亮很好看。
第102章 第一百隻爪爪
第一百隻爪爪
【現實世界上午十一點, 教團總部,某處長廊】
廷議會主席緩緩呼出一口氣。
他推走僕人端來的餐盤,搖頭示意僕人離開。
「可是大人……」
「下去。」
等待了數百年——不, 近千年——從他死去那一刻就在籌謀的獻祭儀式, 如今終於到了舉行的時候,他吃不下任何東西。
心跳劇烈。
看著廊外的水面也平靜不下來這心跳,數百年如一日壓在喉嚨里的悲傷也平靜不下來這心跳。
他討厭自己表現得像個計劃即將勝利, 發出扭曲笑聲的變態;他也壓根不會笑;他討厭對任何事物抱著太高的期待。
但那……那是獻祭啊。
從死去那一刻起,就籌謀至今的獻祭儀式。
記憶里, 執事們小時候振振有詞的話還響在耳側。
【大人和其餘幾位一起創立教團,是為了整合迷途的低等生物, 給他們帶來福澤,為混亂的魔物市場劃定規則!】
愚蠢。
【他們天天執著於什麼破爛『獻祭儀式』,搞那亂七八糟的侍奉程序, 又能抽出空來發展多少消滅魔物的力量?】
胡扯。
【大人是最溫柔——】
白痴。
薛謹從來就知道自己訂立的重重規則下鎖著的是個什麼玩意兒,薛謹從來就知道他本質上就是個塞滿怨恨塞滿扭曲的鬼魂。
他從來就知道,自己是個畜生。
他創立教團的真正目的……
【不甘心。】
就是為了舉行一場最瘋狂的獻祭儀式。
廷議會主席微微合上眼睛。
在那個沒有教團,沒有公會,沒有任何管制大勢力的混亂年代——肆虐的魔物, 對人類就是避之不及的鬼怪。
或者用這個世界上不同地域的不同說法:怪物、鬼魂、怨靈……等等負面的概括。
而在薛謹出生的故土, 這些扭曲的負面生物與它們帶來的影響只有一個名字。
【災禍】。
時代本身的戰亂與饑荒本就導致了數不清的災難,而魔物的誕生又是死去生命扭曲的靈魂……如此一來,只會造成一個糟糕透頂的惡性循環。
但人們並未放棄希望。
出現了一些要維護正義的「俠客」,出現了一些掌握玄妙道術的「道士」, 還出現了一些會仙術的「大仙」……
這些人,就是最開始的獵人們。
他們以獵殺魔物為生,賺取賞金購買生活所需, 用自己的血換來在混亂年代生存的空間。
但他們的力量太微小了。
他們都是獨來獨往的異端,是團一觸即散的散沙。
最初的獵人之間沒有傳承,沒有引導,更沒有什麼團隊精神——大家各干各的,沒有誰會放心把後背交給另一個獵人。
數量的稀少,組織的匱乏,能力的參差不齊……這也意味著魔物造成的混亂根本沒法被這些獵人制止,人們不得不把目光投向另一個更可靠的地方。
身著祭司服,頭戴寶石,嘴裡吟唱著他們弄不懂的祈禱詞的祭司們。
——以及這些祭司們都在舉行的,獻祭儀式。
已經沒有人能考證最初的祭司源自於哪裡,最初的獻祭儀式在哪裡形成了規模……後來創立了教團,成為真正唯一的那位祭司猜想,大抵只是一般想要騙取錢財的人類吧。
混亂的年代總是被愚者主導。
恐慌的人類需要寄託,需要信仰,可這個世界上沒有神,只有一幫戴著寶石的騙子。
但這些騙子很聰明,他們有組織,有傳承,有計劃,還機緣巧合得到了一份真假未知的傳說。
世界各地的人們信賴祭司們,更信賴他們口中那個「崇高之幸運」會為自己帶來福澤,到最後就連那幫騙子自己也信賴了口中那金色的傳說——
獻祭儀式像連綿不絕的烽火,人們的瘋狂造就了一個個被點燃的祭品。
他們像信仰神那樣信仰一個金色的未知,畢竟那可是這世上所有的幸運、所有的福澤、所有美好的集合體啊?
沒有誰不渴望那東西的賜福。
沒有誰。
——自然也包括薛謹。
他還活著的時候抱了不少天真俗套的幻想……譬如家人,譬如愛人,譬如金錢,譬如地位……
承擔著那麼多的負面怨恨活著,不抱點幻想是走不動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