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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不如湊在一起,成為一對互相估價後都覺得滿意的「產品」。
這樣的薛謹,才會在沈凌面前如此難頂。
這不是因為他對她一見鍾情,或者短短一天的相處產生了「愛情」這種東西——
而是因為,沈凌對他而言,是一個突然蹦出來、閃閃發光、幾乎就寫著「世紀大甩賣」的超高等級奢侈品。
這個產品僅憑美貌部分就能直接提升到高級市場,再加上她好哄騙的性格,極易相處的個性——沈凌還是第一個沒有嫌棄地把他炸的小黃魚掀翻在地的姑娘呢——
和薩爾伽看法相同,薛謹認為,沈凌這種可愛程度的產品,只有身價過億存在於電影裡的霸道總裁才配得上。
然而,因為對方極易哄騙的個性,和目前只親近自己的特殊情況(薛謹覺得這和雛鳥情節有異曲同工之妙)——這個超高檔奢侈品就仿佛主動滾動到他的腳邊,用力招著手手說「快把我免費撿回家!」「我超便宜噠!」……
對一個從未幸運過,一分錢要摳兩半花、在菜市場為了幾毛錢和別人你推我拉三百回合大戰、凡超市大特價必要衝在前鋒的男人而言,是多麼巨大的吸引力啊。
但薛謹是個憨厚的普通人,憨厚的普通人決不能投機購買高檔奢侈品,也決不能拐騙無知的美少女,尤其這個美少女怎麼看都應該陷入不普通的戀愛、不普通的關係、不普通的對象、不普通的生活環境……和只追尋「產品」的自己締結婚姻是極大的不公平……
「阿謹!阿謹!」
高檔奢侈品姑娘一如既往聒噪地嚷嚷拉回了薛謹越想越抑鬱的思路:「外面下雨了!下了超——大的雨!水在嘩嘩嘩往下淌——哈哈哈哈我的腳好冰啊!」
薛謹抬頭看看。
地鐵出口的小花壇旁,沈凌正站在某個水坑裡蹦躂,寬大的毛衣袖被甩得上下翻飛,就像小翅膀似的。她露趾的羅馬鞋乃至膝蓋都濺上了水花,雨水則毫不留情地「噼噼啪啪」往她毛衣領子裡鑽,大有把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孩徹底打濕的架勢。
薛謹:「……」
如果這個高檔奢侈品真的嫁給了身價過億的霸道總裁,那後者一定會以「舉止過於幼稚」把她始亂終棄的。
——這個念頭剛冒出來就被薛謹深淵般的自制力狠狠碾滅。
用良知抑制住不去撿滾到面前的百元大鈔已經很辛苦了,這個念頭完全是給自己去撿百元大鈔的合理性編藉口。
沈凌這樣的女孩,怎麼可能有異性捨得對她始亂終棄呢。
「沈小姐,過來,不要在那裡踩水玩。你會感冒的。」
「可是我要玩——這個超好玩!飛起來了!哇!哈哈哈!」
「……」
十五分鐘後,拉扯著金毛小女孩站在便利店的門廊下,半跪下來幫她把露趾鞋脫掉,用買來的毛巾把她腳上的水擦乾淨(「寒從腳下起啊沈小姐」),用買來的一次性雨衣外套和雨鞋把她武裝好,再幫她一顆顆扣好雨衣扣子,擺正擋雨的透明小帽檐後,薛謹目送這個全副武裝的幼兒園寶寶嗒嗒嗒跑出去繼續踩水坑玩得不亦樂乎——
回過頭,是收銀台小哥的商業微笑。
「您好,一共201元。」
薛謹:「……」
要是那位來截胡的霸道總裁不肯付中介託管費,我就把他頭打掉。
抑鬱至極的薛先生背對著那個快樂玩水坑的姑娘(他怕正對著這個姑娘會忍不住衝過去讓她給錢),正準備默默掏錢付帳,卻感到手機振動了一下。
是薩爾伽的電話。
「餵?」
薛謹一邊接通電話,一邊歉意地對收銀台小哥比了一個手勢。
小哥回以「該不會是不打算付帳吧」的懷疑目光,所以,為了迴避這尖銳的目光,薛謹不得不重新轉身,面對了那邊玩水坑的沈凌。
「薩爾伽,你找我有……」
地鐵出口旁的小花壇,也許每個人每天都日常固定經過的地方,灰撲撲的背景板,比起手機屏幕、名牌包包、亮閃閃的手錶而言,連餘光都不值得的東西。
但在一個普普通通、平平常常的倒霉下雨天,薛謹第一次注意到,這個花壇里種的是風信子。
金黃色的風信子,一圈圈飽滿的金色果實,一顆顆在半空中閃閃發光的金色微粒。
「崽啊,我突然意識到一件事,就想提醒你一聲。你是不是前段時間中了什麼符文詛咒……這幾天你很反常,一直在衝動消費啊?你仔細想想?從莫名花費1888元託管一隻撿來的貓就開始了——」
為什麼會在半空中?為什麼突然閃閃發光?
因為有個穿著透明雨衣的姑娘在那裡蹦蹦跳跳,她的雨鞋讓水坑裡的積水高高飛起,於是這從積水變成雨珠變成閃閃的寶石——
不,不是寶石,沒有任何昂貴感,寶石又變成了晶瑩剔透的小糖球,閃光的金色微粒又變成了金色的風信子。
晶瑩剔透的小糖球與金色的風信子一起黏在了她的雨衣下擺上。
一點都不昂貴。
一點都不遙遠。
尤其是,「啪嗒啪嗒」踩著水坑的主人公轉了個圈,金色的小捲毛還是弄濕了一點點,淺蔥色的眼睛與積水變成的小糖球如出一轍。
沈凌沖他揮揮手,圓圓的糖球彎成了月牙形的軟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