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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有準備萬全,方可找到平凡之道。
這是他的人生座右銘。
薛謹掃視了一遍這些奇奇怪怪的裝置——並無視了餐廳里古古怪怪看來的視線——摸摸下巴,掏出手機,點進淘寶,在「我的訂單」里一個個點擊了「申請七天無條件退款」。
沒辦法,相親太燒錢,薛謹又太缺錢。
如同他之前告訴那位第七個給他發好人卡的女孩一樣——薛謹把這些東西提供給那些姑娘,也頂多是賺幾塊錢的差價而已。
他不求撈錢,但求收回成本。
……然而,薛謹畢竟自認是個憨厚溫和的普通人。
憨厚溫和的普通人,相親一定要帶對象去評價不錯的高檔餐廳,給她送點不能太便宜的精緻見面禮,在和姑娘交談逛街時隨時準備好遞上自己的錢包,在對方照臉將手中的奶茶\\雞尾酒\\星巴克咖啡潑來、又氣沖沖離開時,保持尷尬不失禮貌的微笑把臉擦乾淨,再踱去前台幫她把帳付完。
——真正憨厚溫和的普通人該怎麼做他不知道,但薛謹一向如此要求自己。
在婚姻市場裡兜兜轉轉的挑剔女人,AA的建議往往會降低你在她們心中的評價。
當然,非常幸運的(?)是,薛謹也不僅僅遇見了這種挑剔的女人……
他還遇見過「我是被家長逼來的,目前沒有結婚的意象……」「十分抱歉!我是個蕾絲邊,你能和我結婚掩飾一下嗎?」「那個,我有男朋友了,但是家裡人不喜歡他……」「事業它不香嗎?我要和事業共生死!總之我去工作了再見!」……等等女人。
薛謹在相親市場的運氣,就是如此奇妙。
總而言之,當薛謹聽見剛才那個女孩支支吾吾給他編藉口的時候,心裡還有點點「啊真是個好姑娘」的感嘆。
七張好人卡可不僅僅代表七次相親被拒啊。這七張閃閃發光的好人卡簡直堪比大浪淘沙,發卡的都是好姑娘。
「那麼……接下來,得趕緊再把支付寶裡面的存款花完……」
否則一定會出現什麼突發事件把錢打水漂——這是薛謹數十年的人生經驗告訴他的。
更何況……薛謹在金錢方面的運氣,就和他在相親市場的運氣一樣奇妙。
——某種意義上而言,正是因為他在金錢律上的奇妙運氣,才導致了相親市場上一路被拒的慘狀。
這年頭,誰願意嫁給存款為零、房在郊外、工作不詳的普通男人呢。
「謝謝惠顧!一共289元……」
一如既往的,薛謹收拾完畢(他花了二十分鐘左右把相親對象浪費的菜打包,又放進了神奇的超市大布袋裡帶走),來到前台結帳。
「哦,這樣一來,支付寶裡面就剩十塊了。規劃一下正好花完吧。」
他合上手機,走出餐廳——這個餐廳位於市中心某家規模宏大的商業中心,周圍來來往往,影影綽綽,亮晶晶的招牌與特價標籤如縷不絕——
薛謹左看看,右看看,也沒找到什么正好十塊錢的東西。
於是他的目光,就落在了自己以往絕對不會關注的東西上——擺在餐廳右側的牆邊,緊鄰著安全通道,一隻外表粉嫩嫩的抓娃娃機。
「支付寶掃碼,一次十元……正好。」
首先,要抓娃娃,以自己的運氣,決不能懷著「嘿呀搖杆一擺就能抓到嘛」的輕率之心。
其次,非常缺錢的薛謹決不能讓這十塊錢打水漂,抓娃娃成果務必物超所值,起碼賺回成本。
他停在娃娃機面前,又側身瞥了一眼外面影影綽綽的行人。
薛謹稍微猶豫了一下,便下定了決心——他完全轉過身,背對熙熙攘攘的商場,擋住了抓娃娃機和自己的臉。
接著,他摘下了瓶底厚的圓眼鏡。
【三十秒後】
枕在一堆軟綿綿的毛絨娃娃里睡覺,享受著恆溫的小空調,沈凌原本十分愜意。
但她莫名被嚇醒了。
——作為一隻陸地哺乳動物,被某種大型猛禽盯上的感覺,絕對不算好。
然而,沈凌自認是只漂亮可愛、所有生物都要拜倒在腳下的完美生物,向來只有她凶別人,沒有別人凶她的道理——
「喵!」
她猛地瞪圓了眼睛,炸起後背的毛毛,語氣上揚地叫了一聲,意圖向敵方展示自己無敵的攻擊。
——便與一雙可怕的眼睛相對視。
如同攝像機般靈敏收縮的漆黑瞳孔,旁邊一圈藤紫色的虹膜。
這無疑是非人的、恐怖的、又因為過於奇異而美艷的眼睛。
沈凌:「……喵……喵嗚嗚!」
本喵才不怕你咧!眼睛裡鑲紫水晶的低等鳥類!來啊!有本事來干架啊!
眼睛裡鑲紫水晶的薛謹先生:……
他看看左邊:一隻史努比玩偶,非人的眼睛微微轉動,切換角度,讓他清晰看見玩偶縫合線上小小的價格簽——65元。
他看看右邊:一隻布朗熊玩偶,如攝像機般的瞳孔調整焦距,輕易透視了玩偶的臉,敏銳看到腦後的價格簽——63元。
他再看看中間。
瞪著淺蔥色大眼睛,齜牙咧嘴,圓頭圓腦,腮幫鼓鼓,奶白泛金的毛毛炸成一團。
沒有價簽,活的,還在沖他揮舞爪爪。
薛謹:……
十塊錢,只能抓一次娃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