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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是我所要忠誠一生的祭司了。】
那麼寧靜,那麼莊重,那麼美,還那麼溫柔,是第一個向她遞糖的人。
黎敬雪找遍所有的形容詞都誇讚不過來,從此以後所有祭司在她眼中都是殘次品。
包括沈凌。
但沈凌腦子裡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也消失了,沒心沒肺的小貓第一時間蹦出來的感嘆卻是——
【一定很累。】
怪不得黎敬雪負責監管她時從來沒滿意過。
怪不得黎敬學看她的眼神像看什麼髒東西。
……這就是那些老師、那些高層們所要求的,最完美的祭司形象吧。
她曾經吐著舌頭和卡斯卡特抱怨,覺得那是只有變態才能達到的標準——竟然連眼睛眉毛都不能動!
——因為是阿謹,所以他做祭司做到這個程度,沈凌竟然不覺得驚訝。
但她一點自豪、欣喜、炫耀的積極情緒都沒有。
曾經全套出席過某場重要的宴席,而僅僅戴著那些冠飾賜福一下午,她就覺得自己脖子快斷了。
【很累。一定很累。】
【因為是最穩重最有安全感的阿謹,所以那些服侍他的僕人覺得再怎麼累也沒關係嗎?】
……好過分。
果然還是讓她來做最偉大的祭司吧。
就算阿謹可能曾經做過這個,也不可以做最偉大的,現在做本喵的第一僕人就好啦。
「你好。」
見面前的小女孩愣著不說話,祭司再次開口,微微頷首。
「初次見面,我是薛謹。」
「你好……」
「你為什麼要給我們糖?」
黎敬雪磕磕巴巴的回應被弟弟打斷了。
後者哭聲依舊未歇,但此時和姐姐一樣盯著這位祭司,眼睛一眨不眨:「我、我弄碎了鈴鐺,那是——」
「凶兆。」
薛謹很平淡地肯定,「白鈴鐺是我的祭祀物,你摔碎了它,讓它染上血……知道意味什麼嗎?」
黎敬學又害怕又激動:「……不、不知道,大人。」
「意味著你會傷害我。」
高高在上、寧靜端莊、強大無匹的祭司和小男孩對視了一眼,眼神里不含什麼惡意的情緒,純粹長輩般耐心解釋道:「在未來的某一天,你可能會導致我受傷,導致我失敗,或者……」
殺死我。
他頓了頓,移開視線,把還拿在手中的另一支糖葫蘆直接塞進僵立的黎敬雪手心裡。
雙胞胎里做姐姐的這個似乎有點呆,但女孩子是應該讓讓的。
「我、我不會的!」
哪怕是沒能聽見祭司隱去的未竟之語,十歲的小孩也險些激動得跳了起來。
「我不會,我怎麼可能傷害您——您是——」
薛謹又望過來。
他漲紅了臉,這才意識到什麼,慌忙揩乾淨臉上的淚。
「您、您是祭司!」
執拗地大叫,「您是我和姐姐的祭司——我們會——我們會——我絕對不會傷害您!您是我最尊敬的人!」
是嗎。
聽到這麼一番表達喜愛與忠心的宣言,祭司的眼睛和眉毛依舊沒有動。
誰也不知道他心裡有沒有觸動。
「我知道了。」
語氣一直平靜得沒變過,「那麼現在去幫我拿支毛筆吧。」
「好、好的!」
「再出去一趟通知考核的監管人,就說結果已選定。」
「……真、真的嗎?!」
左右只是想培養兩個能幫忙處理工作的忠心屬下而已,之前那些工作能力的考核第一已經說明了問題,沒道理因為最後一場含著「緣分」這玄幻調調的測試把他們踢走。
薛謹沒解釋,揮揮手正要示意黎敬學離開,又想起了什麼。
「你們兩個,把手腕伸出來。」
一對雙胞胎。
有點呆的姐姐,活潑的弟弟。
兩隻小手。
薛謹微微抬起袖子,拆下袖尾的兩顆白鈴鐺,用繩結分別在這兩隻手腕上系了一圈環。
環里的白鈴鐺輕輕響動,悅耳極了。
黎敬學激動得撫摸它,黎敬雪紅了耳根。
「這是作為我執事的憑證。以後見鈴鐺如見我。」
分好鈴鐺後,薛謹擺手示意黎敬學出去辦事,便轉身回到案桌上。
……教團剛剛建立,他每天的工作幾乎堆滿一天24小時,就連休眠都沒有空閒。
黎敬學興奮地跑開了,而有點呆的女孩子依舊站在原地。
……是叫黎敬雪吧?
「糖葫蘆不吃,我就先放在桌上。」
薛謹又努力哄了這孩子幾句:「什麼時候你不害怕了,就過來幫我磨墨,好嗎?」
黎敬雪愣愣點頭,反應過來後又搖搖頭。
她不害怕。
她只是……
「大人,為什麼?我學過的……在書里……」
猶豫了半天,還是把下半句吐了出來。
「那是個凶兆。除了意味著傷害您,可能還意味著殺死您。」
薛謹翻動紙張的動作頓了頓。
「那你希望我把你的弟弟處死?」
「不!當然不!我只是、只是——」
女孩急得結巴起來,似乎又要掉眼淚了。
「想知道我為什麼看見凶兆,還要選你們做執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