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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嘶嘶嘶……撕拉。」
等等。
這不是摩挲聲。
薛先生低頭。
……並發現了自己手中被活生生絞斷的熱毛巾。
轉著緩慢絞斷的那種,不是直接撕裂。
薛先生:……
「沈小姐,明天你需要向旅店賠償一份新毛巾。」
不過是你負責道歉,我負責掏錢。
他調動了自己畢生積累的自制力讓自己坐直,把自己和床沿撕開,讓自己的耳朵和臉頰都遠離了這個姑娘能夠吹著氣拂到的範圍,並心情沉痛(?)地安葬了慘遭絞斷的毛巾。
我一定要忍住,我不能對不起5英鎊的你的犧牲.jpg
「我去再拿一條新的過來,沈小姐,這個時候敷額頭會減輕你明天的頭痛。」
再次感謝慘烈犧牲的毛巾,它竟然給了他一個完美遠離這裡的藉口。
「不要……」
沈凌的聲音又變大了,她用力拽住了薛謹的衣角——後者這才發現沈凌剛才說悄悄話時一併用爪子成功扒拉到了他的衣角——
「我要一起睡!一起睡!一!起!睡!」
床上的棉被團順勢像只被戳動的棉花糖那樣滾了起來,可想而知,被裹在裡面的傢伙是進行了怎樣的掙扎揮舞。
薛謹努力無視她向前走——因為他要極力避免主動挪開沈凌的手的情況,只能寄希望於拉開距離時後者自動放棄。
但裹在裡面的傢伙繼續瘋狂滾動,扒拉住他衣角的爪爪堅決不鬆開。
薛謹繼續奮力向前走,並背過身去,眼不見心不煩,以免自己被這團打滾的軟綿綿戳中了弱點。
而爪爪死死扒拉著,與之扯動的還有薛謹之前好不容易裹好的棉被——
薛先生背著身看不見,薛先生以極其偉大堪比苦行僧的毅力繼續前進。
蹬腿揮臂,手指死死摳住對方衣服不放的沈凌只感到自己也被拉得移動了起來,頭頂厚重且黑漆漆的風景也移動了起來,有什麼沉沉的東西在她身後逐漸褪下——
「阿謹!阿謹阿謹阿謹!」
醉鬼驚呼一聲,望著頭頂明亮的旅店燈管,望著自己被脫「殼」而出的棉被,搖搖晃晃試圖站起來——
「晃!天在晃!地在晃!真大膽——大膽!」
薛謹意識到了什麼,他猛地回過頭來。
在這場拉鋸戰中,沈凌拽著他衣角,竟然被成功拉出了棉被封印團。
如今,她正搖搖晃晃踩著床沿的位置,試圖站起來。
沈凌甚至伸出原本抓著床單的另一隻爪爪,對著天花板上的燈管畫了一個圈。
「大——膽!本喵要詛咒——」
薛謹急忙箭步衝過去,伸出手臂試圖扶穩這個整隻往下倒的姑娘肩膀。
他訂在這個旅店的單人間很小很小,沈凌這樣砸下去絕對會磕到書桌角。
然而,他忽略了之前拉鋸戰時沈凌一直執著攥在掌心裡的東西——他自己衣服的一角——
薛謹向上猛地伸出手臂,攥著衣服下擺的沈凌被帶得向下一倒。
她雙膝一軟,直接攥著他的衣服從床沿處跪著摔了下去,而眼疾手快的獵魔人不得不墊過了她墜落的雙膝,摟過兩腿腿彎,向上抬起——
這個瞬間,薛謹本能的反應快過了他那些理智設定好的計劃行為。
沈凌伸出去指責燈管的手,就這麼晃晃悠悠在空中畫了一個小圈,順勢搭在了肩膀上。
沈凌的眼睛便從燈管的方向轉到了位於他左側側臉偏上的位置。
醉鬼眼中的風景則從刺眼大膽的亮光變成了籠罩著晨霧的薰衣草田。
她眨眨眼睛,新奇地湊近嗅了嗅,接著愛不釋手地把兩隻手臂都搭了上去。
搭成另一個小小的環,摟住了他的脖子,「啊嗚」一口撲向了自己心儀已久的薰衣草田。
從蘋果派惦記到現在呢。
——好的,現在沈凌終於放開了我的衣角。
薛先生頗為冷靜地感受著在自己頸後的頭髮旁埋著臉嗅嗅蹭蹭的姑娘:但她現在看上了我的頭髮。
還有後頸的那塊皮膚,我的耳根……這都不是重點,不,這當然不是,這是其他人的後頸和其他人的耳根,記住了,這是其他生物的,其他生物的,至於那地方溫熱的吐息都來自於空調暖氣(。)
重點是,如今這個姿勢,似乎是,公主抱。
穿過她的膝彎把她抱了起來,另一隻手順勢扶好對方腰部,就像他做過很多次那樣自然。
腿,腰,這都是禮貌異性距離里決不能輕易觸碰的東西。
……不,不,這是其他生物的手,這不是我的手。
理智深淵裡的野獸一邊發出嘲笑一邊高高躍起,囂張沖向了「母愛」的乾草叉。
沈凌不知道某人自制力的深淵裡終於出現了空前激烈的搏鬥(而她在其中扮演了堪稱無敵破壞王的邪惡角色),她歡喜雀躍地埋在薛謹左耳耳根後,用鼻尖蹭了好一會兒這小片頭髮,滿意地發現這裡的觸感比她想像中還好。
和阿謹的手掌一樣溫暖。
和阿謹的抱枕一樣柔軟。
味道就是薰衣草和雨水的氣息。
顏色是她這麼多年來的收集裡最好看的……唔,還弄得鼻子有點癢,好想上手撓撓……這個撓起來,和阿謹的手臂哪個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