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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如之前每個夜晚它看到他貼上來的手指一樣。
薛謹望著它很久。
最終他嘆息了一聲,說:「你真狡猾。」
而接下來他一拳擊碎了符文,打破了水晶罐,捧出裡面這團跳動的光。
「你走吧。別再回應這片土地上任何東西的祈禱。別回來。」
【而這樣都能被動搖的我,真可憐啊。】
光芒抖了抖耳朵,它在悉心培養下已經擁有了鮮活的生命,離實體誕生只差一點點了。
仿若疑惑地盯著他看了幾眼後,它乾脆利落地轉過身,踩踩爪子,躍向半空,離開陰森森的長廊,回到了陽光聚集的地方。
薛謹佇立在原地沉默了許久,捻動指尖,把藤紫色的火焰丟在了這個藏著瀆神秘密的房間裡,讓它毀掉了一切殘餘的設備。
清理乾淨後,他走向壓抑陰森的迴廊。
「我……我受夠了。」
【不甘心。】
「我要離開這裡。」
【不甘心。】
「我要……逃走。」
【不甘心。】
「受夠了……受夠了。」
【不甘心!不甘心!不甘心!】
為什麼他會因為那東西一次多餘的可憐就放棄自己積累百年的目標?
為什麼他可憐到了一次施捨就能徹底動搖的這個悲慘地步?
為什麼他就不能得到他最想要的——他總是得不到他想要的,不管抓得多緊——
【懦夫!懦夫!懦夫!】
心底的痛苦在咆哮,一次次死亡累積下來的怨恨在咆哮,災禍之主這麼多年來背負的所有負面陰影都在咆哮——
【只有利用幸運本身你才能成為普通人!】
「我會找到別的方法成為普通人。」
【你放棄了這麼多年來唯一可行的計劃!】
「我會找到其他可行的計劃。」
【那只是一次憐憫!那只是一次施捨!】
「但那也是一次關心。我從活著的東西身上得到的唯一一次的關心。」
【……你瘋了。你這個懦弱的瘋子,你忘記遵守規則,你忘記了我們的本意。】
「我累了。我這次不想遵守規則。我沒忘記逃跑要支付代價,我走之前會支付代價。」
【你要走?你走不了!你走不了!只要有我——你走不了!】
是啊。
走不了,一步都動不了。
那不是他靈魂的一部分,那是支撐他行走至今燃燒的怨恨。
他的怨恨,他的痛苦,他的絕望。
……竟然淪落到只能靠著這些才能繼續行走的地步啊。
和活著的時候抱著對金色幸運的幻想才能繼續賺錢又有什麼區別呢?
和懷著虔誠的心愿往箱籠里投擲錢幣又有什麼區別呢?
「靠著你繼續行走,才是懦弱。」
薛謹輕聲說,「分開吧。」
支付代價,就在此地分開。
我會建好結界,會剝出一半的靈魂、力量、投影完成祭司甄選的使命;我會把準備好的資源平均分給那兩個孩子,讓他們在我走之後依舊能占據教團的一席之地,不被敵對勢力構陷;我會徹徹底底地抽去自己關於教團所有中樞秘密的記憶,不參與之後任何的勢力鬥爭;我會……
把全部的怨恨留在這裡,讓你消散在長廊中。
【……你要背叛我。你要背叛整個教團。你會付出代價。】
「我知道。但是我受夠了,我要離開。」
什麼代價呢?
他還有什麼好失去的?
他身上根本沒有什麼好失去的,而剛才最怨恨對象僅僅一次的關心就讓他付出了能失去的一切。
薛謹想笑,但此時只能眨眨眼睛。
「再見。」
【數日後,C國,碼頭】
「……咦?這個箱子裡好像有個崽……」
【與此同時,A國,廷議會深處】
金色的光芒樂顛顛地從空中躍動回來。
她踏過水麵,踏過長廊,回到自己離開的那個小房間,嘴裡叼著一支東西。
進入房間後光芒閃了閃,似乎是被滿目的焦痕嚇到了,但很快就反應過來。
它飄過去,低下腦袋,蹭了蹭伏在地上的虛影。
沒蹭動。
後者只是一抹虛弱的怨恨,四肢透明,正逐漸消散在結界裡。
於是它又蹭了蹭,這次動作有點著急。
依舊沒蹭動。
「……喵?」
金燦燦的光終於把嘴裡叼著的、準備送給這傢伙的禮物放下來——一支淡紫色的還綴著露珠的薰衣草,她從世界另一頭采的,覺得這麼漂亮的東西他收到就一定不會露出那種難過的表情了——
她叫了一聲,又蹭了蹭這抹虛影,同時還從金燦燦的本體裡渡過去一抹金色的光芒。
地上伏著的東西終於動彈了一下。
虛影閃了閃,逐漸凝出實體。
藤紫色的眼睛,眼角的淚痣,寧靜冷漠的表情。
「……你回來了?」
「喵!」
作者有話要說:薛先生曾提過,自己這一生只做過三次違背規則的選擇。
一次是放棄利用沈凌。
一次是與沈凌結婚。
一次是爭取沈凌的感情。
——全部都是沈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