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獵人貪婪地加深了這個吻,感覺自己在追捕一隻倉皇逃竄的魔物,感覺自己此時此刻唯一的目標就是把對方永永遠遠關在水晶里。
不夠,不夠,不夠。
更深,更深,更深。
接吻的時候要閉上眼睛,否則——
【會瘋掉。】
不知多久後,被自己心跳聲充盈得快炸開的沈凌被恍恍惚惚放開。
她喘著氣,眼睛卻依舊一眨都不敢眨地盯著對面的僕人,儘管此時視線已經因為長期缺氧而模糊不清。
模模糊糊的僕人沒有像她這樣喘息。
天色依舊很暗,廣場依舊很寂靜,音樂噴泉依舊很吵鬧,她的腳依舊踩在他的鞋上。
但是兩個人已經拉開了距離,剛才偶然的「意外」已經消失了。
……然後呢?
面對這樣的現狀,依舊沒什麼思考能力的沈凌並不能做什麼。
她現在連動根手指都做不到,只能可憐巴巴地瞪著自己的僕人。
可面對這樣的現狀,最無害的、會滿足她一切要求,會把她照顧得開開心心的僕人也只說了一句話。
不知為何,這句話蓋過了沈凌的心跳聲,好像她從心跳聲的浪潮里探出頭來就是為了聽到這麼一句話似的。
「去他媽的淺嘗即止。」
隨之降下的第二個吻幾乎沒有任何停頓,步步緊逼,沈凌再次陷入了自己劇烈的心跳聲。
吵死了。
……吵死了。
似乎是打算拍開那些煩人的心跳似的,她也舉起手,緩緩伸向他的肩膀,想要攥住,想要抓緊,想要回應……
「薛謹?薛謹?薛謹——蠢女人,別想拉著我,薛謹在這兒,我知道,薛謹——」
暈乎乎的沈凌仿佛被一盆冷水從頭澆到了腳。
……是那個討厭的前任祭司!這個聲音她記了一百多年,絕不可能認錯!
他要來了!他要來抓她回去!他會、他會——他絕對會把自己最喜歡的這個僕人殺掉的,因為阿謹是他們認為她不應該接觸的「低等生物」!
阿謹會被殺掉!
不不不不絕對不行!
出乎意料的是,反應力本該位於所有生物頂端的祭司還沒推開僕人,後者就採取了行動。
他瞬間結束了這個吻,猛地抱緊了她,接著沈凌便感到了腦袋上被重重按動——
薛謹直接抱起她飛速跑起來,以某種絕不屬於人類的速度,一瞬間飈上高速的沈凌差點以為自己在坐電視上的那種噴氣式飛機。
風聲尖銳呼嘯,但她被強行按在了他的懷裡,所以還算暖和。
她最鮮明的感受變成了被按動的腦袋:因為薛謹一直按著她的小貝雷帽,如果不用手固定下一秒它就會被高速的風颳走。
這下沈凌的眩暈變成了物理上的單純眩暈,因為這個速度實在太快了。
不過她還是聽到了僕人行動之前說的話——
【靠。】
這是阿謹今天第二次說的髒話,他還教育我不要說這種話呢。
不過這好像也是我認識他之後聽到他第二次說髒話。
……他在急什麼呀?
被人形波音飛機抱住飛速飈走的小貓暈乎乎地想。
【一分鐘後】
黎敬雪看著漆黑的夜色,寂靜的廣場,扔了一地的果皮紙屑,以及孤零零旋轉唱歌的音樂噴泉。
她清清嗓子,很樂意地提高了音量:「教團總教長兼廷議會副主席閣下,這裡連條狗都沒有。」
黎敬學:「……」
【與此同時】
坐著飛機飈到一半,似乎又急速降落了。
沈凌晃晃一團漿糊般的腦袋,感受到自己頭頂的小貝雷帽被猛地扯下,有什麼類似於開關的東西響起「啪嗒」的聲音。
燈打開了。
……哦,回家啦?
她捂著暈眩的腦袋推開自己的僕人,跌跌撞撞地打算跑開,下一刻手腕卻被攥住了。
一發不可收拾的獵人直接擒住獵物把她鎖了起來,他迅速逼近以至於沈凌只能倉皇地撞到玄關處的衣架上,向前還想逃卻猛地撞入了薰衣草氣息的大衣和薰衣草氣息的雙臂——
被打斷的吻再次襲擊了她的嘴唇。
沈凌感覺自己真正被抓住,被鎖在水晶里。
她走投無路,只好拼命掙紮起來,並終於因為驚慌失措閉上了眼睛。
獵人瘋狂的進攻停頓了一下。
【接吻的時候要閉上眼睛。】
如今她閉上了眼睛,所以令人發瘋的那個致命武器消失了,他的理智線終於搖搖欲墜地牽上了一截。
……雖然還遠遠不夠,不夠,不夠不夠……
「凌凌。」
稍微退開距離,薛謹輕咬了一下她的嘴角。
他努力把自己此時充滿攻擊性的本能壓下去,做到最能安撫她的溫柔態度:「怎麼了?」
沈凌狼狽地裹在那件剛才從衣架上被撞掉的大衣里,喘了好一陣子,手抵在他襯衫第二顆紐扣與第三顆紐扣之間的那片區域裡。
很久很久之後,她說出了被吻之後的第一個詞。
「噁心。」
第二個蹦出來的詞:「想吐。」
然後妻子直接捂住嘴巴,跌跌撞撞地跑向了衛生間,把腦袋伸進了洗手台里。
薛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