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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初長開的16歲少年默默把書舉高了一點,翻過一頁晦澀的古代咒語,並不著痕跡地在椅子上挪遠了一點,以免坐在地上的監護人不管不顧撲到他膝蓋上撒潑。
16歲不是多麼成熟的年紀,可在這個大陸已經算是成年了,更何況這個正用力用書遮住表情的傢伙從未真正「童真」過。
他已經和女巫一樣高了,被扒住大腿時也不需要費勁彎腰把她拽走,而是可以毫不動搖地帶著腿部掛件將其從客廳到廚房一路拖行。
如今的他早已不能把自己塞進那個抱枕堆里的小窩,但無論是他還是女巫,沒一個主動提出做一張完整的單人床。
——也許抱枕堆就是格外香呢,誰知道。
此時,此刻,千歲女巫看看手裡萌噠噠的小衣服,又看看把書舉到臉前遮住自己表情、堅決不與她對視的少年,惡從膽邊生,悲從心間起:
「看什麼書!一天到晚看什麼書!就知道看書!書呆子!你上次和我實戰演練時不還是失敗了!」
薛謹:「……您小時候還誇讚過我熱愛學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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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您一被遠程攻擊就坐地上開防護罩耍賴,心一橫和您近身格鬥您就被打哭,打哭了上藥揉腦袋煮薑茶晚上絞盡腦汁講故事把您哄好的還是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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呸!這小混蛋就是借著「學習」來敷衍她!她早看穿了!
女巫「砰砰砰」拍著抱枕,「唰唰唰」甩著手裡的小棕熊連體服:「學什麼學!學什麼學!起來穿小熊連體服!起來!」
「不……」
「你已經16歲了!你成年了!別用什麼『孩子的任性』來搪塞我!」
女巫用「你就能不能長大點懂點事」的口氣沉痛道:「你就能不能穿一次棕色熊熊連體服給我扯耳朵玩啊?啊?!你聽話!」
薛謹:「……」
他十動然拒:「不。」
「薛!謹!你說!你是不是要反了!你是不是翅膀硬了!」
「沒硬,您昨晚吵著要擼毛時還拽掉了一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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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巫氣得頭暈腦脹:「你長大了!會頂嘴了!行!你這個——這個——你不穿是吧!那我就去找別人穿!然後用水晶球360度留影氣你!讓你知道你錯過了什麼好東西!」
薛謹:「……」
雖然這種句式很值得他關注,很值得他在意,但這個句式里包裹的內容實在讓人升不起……咳。
他真心實意地發問:「您打算找誰穿?」
這個塔里會和您說話的只有我一個啊。
氣昏頭的女巫:「我!」
薛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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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放下手中的書,神情嚴肅。
「那您努力,趕緊穿,我去給您烤加油小餅乾。」
女巫:「……」
第120章 後續日常十
沈凌又做夢了。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說又。
某個讓她癱在床上除了睡覺以外壓根無法消停的傢伙是罪魁禍首, 如果非要給沈凌做夢找一個理由,那她會忿忿地給「做夢」加個前綴,叫「被迫做夢」。
……除了睡覺做夢以外,完全想不到逃走的辦法了!
但介於她的第一個夢中, 所出現的身著婚服的少年壓根也沒打算讓她逃走——他的手指他眉間的玉串他身後的紅綢與撫摸過她變化為細鱗的雙腿的——
那個夢已經令她吃不消了, 沈凌是哭著醒來的。
可醒來並不是好事, 夢境之外真實的那個阿謹已經被她撩成了更恐怖的東西, 一如那個夢中少年壞笑著在她耳邊所預告的。
沈凌也不知道對方怎麼就變成那樣了——祭司大人特別理直氣壯, 完全沒意識到,自己從數天前賴在他懷裡故意打滾瞎蹭、到幾小時前偷偷買了一箱子情趣內衣的作死行為——那些在薛謹這裡從來不是「一件件」分開算的, 而是「一層層」累積疊加, 默默忍耐,在心底堆成雪山那樣巍峨恐怖的東西。
而能導致一場雪崩,拉斷一根引線的, 只需要一抹牙膏漬、一次轉身或一個回答。
「凌凌, 究竟怎麼了?」
如果她在深夜哭著醒來,對方應該打住一切正進行的事情,重新回到那個溫柔平穩的狀態, 端來奶昔或揉她腦袋,一筆帶過剛剛的失控。
薛謹本也是這麼打算的。
可沈凌哭著回答:「我沒見到你穿婚服來娶我的樣子。就差一點點了!」
——於是引線再次被拉斷, 雪崩避無可避,早就被警告的沈凌哭著醒來,又哭著睡著了。
還能怪誰呢?
理論上只能怪沈凌自己,但因為她是個很嬌氣的已婚少女,所以她就是要去怪她老公。
第二次哭著睡著後她做了第二個夢,夢裡自己再也不是被阿謹擺弄來擺弄去只能哭的小可憐,是個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女巫。
她獨自一人度過了很長很長的時間, 經歷了很多很多事情,厭煩一切後還擁有了一份沈凌無法理解的懶惰。
她似乎非常帥氣,非常強大,再沒什麼能約束她、欺騙她。
然後這樣的她在很長很長、幾乎窒息的時間之後,終於遇見了阿謹。
夢裡的阿謹只有一點點大,是個仰仗她的小生命。
他需要她提供食物與水,需要她提供金錢,需要她保護,需要她給予自由、力量、學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