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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先生很鎮定很簡潔地繼續用「嗯」搭腔,到酒店時他老人家終於屈尊抬了抬頭,眼睛離開手機導航,放到落榻的酒店上。
——被酒店正門的巨大的八隻獅頭鷹身雕塑噴水池閃花了眼,被酒店大堂天花板上的波西米亞寶石吊燈閃瞎了眼。
於是搭腔的「嗯」變成了一句有氣無力的「哦」。
沈凌暫時停止了單方面吵(撒)架(嬌),越過他去前台辦理入住手續。
薛謹從寶石吊燈看到古典鋼琴,默默計算這家酒店一晚上的平均房價能飆到多少美金。
算到一半時他選擇放棄,因為「要不就這樣放棄工作讓妻子一輩子包養我吧,軟飯真好吃阿巴阿巴」的想法太具有誘惑力(。)
唉,其實倒也不是住不起,主要是金錢消費觀不同,他就覺得花冤枉錢沒必要……他之前的存款是在哪個海溝里來著?馬里亞納嗎?
思慮間沈凌又走回了身邊。她沖他擺擺手上的房卡。
「走吧?先把行李放下?然後我帶阿謹你去吃牛排好不好?這附近有家很不錯的牛排館……」
沉鬱回憶存款降落地點的薛先生「哦」了一下,繼續拉過行李箱正要跟上,卻注意到她另一隻手上捏的牛皮紙紙袋。
「那是什麼,凌凌?」
「這個?」
沈凌晃了晃,回頭笑嘻嘻道:「之前拜託我以前同事給我寄的照片啦,阿謹,是些風景照。」
「她說她原本幾星期前就寄到我家裡了,可是好像被快遞公司中途弄丟了,所以我拜託她傳真到酒店前台。」
聞言,丈夫只是神色很平淡地點頭。
「是嗎,那要把它收好,凌凌,不要再次弄丟了。」
【傍晚】
A國和C國日夜顛倒,他們抵達時是A國的下午兩點,相當於C國的凌晨兩點多。
進入房間後(當然是總統套房,見過波西米亞寶石吊燈後薛先生就很有覺悟,打開房門後心態良好,情緒穩定,兜里也揣著胃藥)薛謹讓沈凌去洗澡,自己則打開行李箱整理。
發現沈凌的箱子裡還躺著那架古董收音機時,他愣了愣。
除了古董收音機以外,她的箱子裡只有幾件冬裝,一雙襪子,一隻帽子,接著就是成捆成捆讓竊賊看了會腎上腺素飆升的現金信用卡(小山狀堆滿了行李箱的底層),竟然還有整整一袋子的金磚(。)
……怪不得這麼重,這真的是女孩的旅行箱嗎?
面對這隻只可能出現在刑偵片裡的行李箱,薛先生皺起眉,拿出了裡面的衣服,就直接在行李箱表面畫了幾枚符文讓它消失。
接著他打開自己的行李箱,從裡面拿出七八套不同款式的裙子、圍巾、羽絨服、小靴子、保暖棉襪與女式的內衣,紛紛歸類疊好後又從中拿出爽膚水、面膜、早晚面霜、護手霜、防曬霜、精華液等等瓶瓶罐罐,在化妝檯上依次序排好。
在所有場合都可以是獵殺現場的獵人看來,總統套房只是個更方便更隱蔽的埋伏點,它唯一的優點就是附帶了挺寬敞的化妝檯,能方便妻子護理皮膚。
把這些拿出來後他又重新回到行李箱前掏東西,甚至拿出了平底鍋和鍋鏟——薛謹猜到沈凌「隨隨便便」挑選的酒店一定奢靡到自備廚房。
直到沈凌裹著浴袍擦著頭髮從浴室里出來,他還在整理。
沈凌走過去,好奇地看了一眼他的行李箱,下一秒就皺緊雙眉,露出和薛謹剛才看她行李箱時如出一轍的表情。
「阿謹你怎麼就帶了這點東西?」
她說:「小提琴盒,符文產品,符文產品,各式各樣的符文產品,以及一件這麼薄的大衣?阿謹你打算凍死你自己?」
薛先生:「……」
社畜出差□□慣,工作服滴著血擰擰也能繼續穿嘛.jpg
好像自己也沒什麼指責沈凌行李箱的立場。
薛謹後知後覺意識到什麼,尷尬地咳嗽一聲,轉手遞給沈凌一隻保鮮盒。
「我還帶了炸小黃魚。」
「哼。」
沈凌打開保鮮盒,搓著手指捻起一條小炸魚放進嘴巴,但依舊不含糊地吩咐:「待會兒去給你買衣服,買衣服的時候不准看雜誌。」
「其實我不缺……」
「家裡你經常穿的襯衫就剩四件了,你也就能看上那四件。」
「……」
你也知道之前那套過於青春的淺色系衣服我不適應啊。
薛先生背過身去拿吹風機和干毛巾:「可我記得衣櫃裡側好像還有一件霧霾藍的?凌凌,那件襯衫我大概是沒穿過吧,但加上它就是五件了,你完全沒必要再買……」
沈凌吃東西的動作一頓。
她緩緩卷捲舌頭,從孜然小黃魚的碎片裡嘗到了澀意。
「那件不行。我再多給你買幾件新的吧。」
那是件笨拙得可笑的生日禮物,理應在生日時送給你。
沈凌頓了很久才繼續開始咀嚼,嘴巴里酥脆的小黃魚都發不出「咔滋咔滋」的脆響了,但她冷漠地繼續吃下去,鼓起腮幫裝出嚼嚼嚼的可愛模樣。
薛謹看不見她的表情,他坐在她背後,打開了吹風機。
「這個天氣不能頂著滴水的頭髮出來,凌凌。」
好吧,這也算間接揉腦袋啦。
沈凌的心情變好了,她捻起第二條小黃魚,這下發出了真實的「咔滋咔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