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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將軍語氣神色很平靜,緣杏卻震驚得很。
她遲疑地問:「他們……隕落了嗎?」
「是啊。女兒隨我,從了軍,又從軍中給我招了女婿。十來年前,東天境有一次嚴重的魔門開放,比這一次厲害很多,大概一次性開了五百扇以上吧,女君都親自出征了。他們兩人各自都大戰了五萬魔人以上,雖然最後都魂飛魄散了,但兩個人都很英勇。」
魂飛魄散……
這是最嚴重不過的死法了。都說仙界不老不死,可是以這種方式隕落,是回不來的。
緣杏心頭震顫,握著筆的手不覺攥得緊了。
她無措地望著穆將軍,竟不知該說些什麼話才好。
她想說節哀順變,可又怕唐突,怕反而戳痛了穆將軍的傷處。
倒是穆將軍看著她的表情,哈哈大笑,抬起巴掌拍了拍緣杏單薄的肩膀。
「看你的眼睛就知道了,真是個好孩子。」
穆將軍道。
「不用擔心我,我幾千歲的人了,又是天將,看到的生生死死數不勝數。雖說自己的女兒……到底還是難以釋然,但都過去那麼多年了,也不至於提都不能提。」
話雖如此,穆將軍看著直爽,但緣杏看他凝視牌位的眼底,分明有難以揮散的哀傷之色。
緣杏遲疑片刻,問:「那您還有別的親人嗎?」
穆將軍笑呵呵地道:「還有夫人在,不過現在留在家中。另外,女兒和女婿還留下了一個外孫,如今也由我們照顧,是跟我們長大的。」
第一百一十五章
聽了穆將軍身上發生過的事, 緣杏心裡就明白過來――為什麼穆將軍生就了一雙如此滄桑的眼睛,為什麼穆將軍說到戰場危險時,表情會如此嚴肅。
原來,這些事情都有跡可循。
緣杏問:「那……您的外孫, 現在還好嗎?」
聽緣杏提起外孫, 穆將軍鼻子裡發出重重的「哼」一聲, 不過聲音雖是嫌棄, 可話里卻帶著慈祥和寵溺。
「好著呢。」
穆將軍故作不屑地道。
「是個皮小子,相貌性情跟他娘一個模子刻出來的,父母都死在戰場上了,還整天吵著要當將軍呢,也不知道是傻還是怎麼的。」
緣杏想了想, 說:「可能是耳濡目染, 仰慕穆將軍。」
穆將軍臉上不悅, 鬍子底下的嘴角倒是一閃而過地彎了彎。
他嘆了口氣道:「哎,傻小子。」
穆將軍理了理神緒,又看向緣杏問:「說起來, 你特意過來找我,還是為了什麼事來著?」
緣杏回過神, 這才想起自己是想來問將軍課上講了些什麼內容的, 連忙拿起紙筆,道:「我是想問……」
*
緣杏性情很有韌性。
她在武訓上還是一如既往地跟不上, 不過緣杏卻不肯就此放棄。
她體力跟不上, 卻可以在其他地方補足。於是,她還是天天跟著其他弟子修煉, 但是到身體吃不消了,就自己到一旁休息, 然後拿出毛筆和本子,將將軍說的話都記下來,不知不覺,就寫了小半本。
這一日,間歇休息。
隨著魔門開放之日越來越近,穆將軍的要求也越來越苛刻。除了緣正和公子羽兩人狀態還算可以,其他弟子堅持完一半,就都已經滿頭大汗,坐在地上氣喘吁吁地休息。
唯有師兄跟個沒事兒人似的到處轉來轉去,見緣杏在寫東西,探了個腦袋過來,問:「杏師妹,你幹嘛呢?」
緣杏道:「在記穆將軍講的內容。」
而這時,也看清了緣杏簿子上的內容,果然記得細緻入微,十分詳盡。
震驚道:「師妹你這麼認真啊!寫這麼多字,你的手不酸嗎?」
「勤能補拙。」
緣杏赧然道。
「我現在身體跟不上,只能先記下來,以後身體跟上,說不定就能練了。而且,魔門再過不久就要開了,我想儘量不拖師兄們的後腿。」
不禁咋舌。
「那你也不用搞這麼麻煩啊。那老頭子好多廢話,簡簡單單的事非得講一堆大道理,你要是想知道,直接來問我不就行了?」
緣杏聞言,不免驚訝:「師兄你都記下來了?」
「當然。」豪情地道,「不都是些陳詞濫調,這有什麼難的?」
緣杏仍覺得吃驚。
往日,師兄最不耐心了,聽師父講那些複雜的心訣道法,也是師兄學得最慢。
倒不是師兄真的不聰明,只是他實在沒什麼耐性,多聽幾個字就想往外跑。
看到師妹意外的目光,「嘿嘿」一笑。
「打架嘛,最忌諱死記硬背的,那都是紙上談兵。這種事情不用記什麼規則技巧的,讓身體學會就好了。」
說著,師兄隨手擺了一個拳腳,橫踢旋身,小辮子隨著他的姿態利落地划過一道弧,甩出漂亮的線條。
果然很乾脆利落,而且非常標準。
師兄原本就姿態輕盈,這一下,宛如秋風掃落葉,帶著一絲優雅的秋意。
緣杏驚呼,簡直忍不住要站起來給師兄鼓鼓掌了。
很享受師妹這樣崇拜的視線,笑道:「這不是很簡單?師妹這麼聰明,如果不是身體不好,想來一下子就學會了。」
還真不像師兄說得那麼輕鬆。
緣杏無奈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