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5頁
緣杏卻沒有被玉明君這句不友好的話刺到,反而搖搖頭,一雙清亮的杏眸期待地看著玉明君,顯然抱有希望。
玉明君略作停頓,說:「不過,你從我這裡已經學得夠多了。要我教你,恐怕你能得到的也不多。你如果想要更進一步,必須向更出色的老師學習。」
緣杏驚訝:「這世間,難道還有比你和東天女君師母,更為出色的畫神畫仙嗎?」
「有。」
玉明君答。
「是誰?」
「天地。」
「天帝?」
緣杏誤聽了玉明君話里使用的詞彙,問:「天帝原來除了管理仙界以外,還會畫畫嗎?」
玉明君捏著筆的手一滯,他似乎很不喜歡緣杏這個誤聽,「呵」了一聲。
玉明君筆尖往上空和地面分別一指,道:「我說的不是天宮裡那個面癱。我指的,是你面前的上天與大地,乾坤與造化。」
他說:「就算是我,也是有老師的。我的先生,就在這廣闊而無盡的天與地之間。」
就在緣杏使勁揣摩玉明君這番話是什麼意思、他是不是指望自己從這番玄之又玄的話中體味到什麼的時候,玉明君又望向了她。這一回,他看起來頗為嚴肅。
玉明君問道:「緣杏,你想不想跟女媧母神,學習造物?」
第一百六十六章 (忠於本心,不棄自我。…)
緣杏被玉明君這一句話驚到。
她問:「女媧母神, 如今還能見得到嗎?」
女媧。
這個詞彙對神仙來說,既熟悉而又敬畏。
她像是神仙的傳說,像是久遠的歷史。
對如今的仙界來說,她是萬物之母。她崇高而值得尊敬, 可又誰都沒有見過, 太過遙遠, 讓人疑惑她究竟是不是這樣真實地存在過。
以至於玉明君說出這句話來, 給人的感覺簡直像是他連畫一百晝夜畫之後癲狂狀態下的瘋癲之語。
就像對一個剛開始讀書的小孩說,你知道嗎,兩千五百年前死去的一個文豪願意收你為徒。
然而玉明君看上去不像開玩笑。他說:「能。」
玉明君的筆尖拂了下風,垂眸道:「女媧母神功成圓滿之後,並未在世間留下實體, 而是融入風月雨露中, 就在天與地之間。當你努力去感知, 就有可能見到她。」
說著,他又看向緣杏。
「我沒有想過自己有一天會說這樣的話。不過……你與你所擁有的畫心,具有非常奇特的力量, 是有可能走向登峰造極的。」
「以我的眼光來看,你的畫技已經沒有什麼問題, 只是很難再有短時間的突破。你現在所需要的, 不僅僅是畫技,還有修為, 以及造物的能力。你需要了解造物的本質。」
「你不是一直很好奇, 為什麼我不同於別的畫仙,畫出來的畫可以形成小世界嗎?我甚至不是天生的神, 在凡世時,我不過是區區一個凡人……」
玉明君訕笑了一下:「原因就在於此。」
緣杏看著自己的手。
她好像理解了玉明君的話, 可是對於要怎麼做,還是不甚清楚。
緣杏問:「那我要怎麼樣,才能向女媧母神學習造物呢?」
玉明君說:「這就要看你自己了。我會引導你,但是沒有能力讓你直接見到她。」
聽玉明君關於女媧的描述,讓緣杏想到了萬年樹。
就像母親告訴她的,世間不僅僅存在一種形式的神仙,草木風月皆有情,皆有神性。
緣杏想了想,又問:「那玉明先生你,當初是怎麼感悟到這一重的?你真的見過女媧母神本人嗎?」
緣杏的話,讓玉明君露出了回憶的神情。
「好問題。」
他說。
「那是還在凡間的時候了。愛畫如痴的我,忽然有了一個小我十歲的妹妹。「年幼的時候,她沒那麼喜歡和父母待在一起,反而喜歡纏著我這個古怪的哥哥。她玩我的畫筆、看我畫畫,在我作畫的院子裡爬樹。她不介意我總沉浸在畫中不搭理她,卻也時常鬧出些動靜,讓我不得不注意她,不得不去照顧她。」
玉明君笑了笑:「然後,我就忽然注意到,妹妹這樣的活物,比我的畫要靈性。」
「妹妹這樣的……活物?」
「妹妹不是活物,是什麼?」
玉明君看著緣杏瞪圓的眼睛,挑了下眉頭。
他說:「總而言之,就是觀察,然後感受。當你逐漸意識到,你所繪之物的靈性和美,並用畫技將這種蓬勃的生命展現出來。
「無論是春夏的變化,微風拂過漣漪的美,還是夏夜的蟬鳴,冬日的飄雪。當它們的情感和生命變化被完全展示在畫裡,甚至十倍百倍地展示出來,它們自然就會活起來。
「我就是在看到這些以後,見到了女媧母神。她告訴我,所謂的造物,就是賦予萬物情感和生命。」
玉明君抬起手,按了下緣杏的頭。
「我不過是個普通的畫仙,經過修煉,尚且能做到這一點。你擁有的畫心,天生就與常人不同,這對你來說,應該更順手才對。」
玉明君看著她,說:「你能做到常人做不到的事。將來,或許會有非同一般的成就,也說不準。」
*
緣杏與玉明君聊完,回到中心天庭,就對著自己的畫發呆。
玉明君說,她如果想要見到女媧母神,想要取得進步,現在對她而言最重要的,就是感知和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