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緣杏將小畫音樹總不肯吃的一小袋石頭似的靈肥遞給羽師兄,然後又想將小畫音樹推到他面前。
而緣杏想用去推的時候,公子羽正好也伸手去碰,兩人的手指指尖,驀地在小畫音樹的樹盆上一觸。
緣杏指腹一顫,略感慌亂,不受控制地飛快收回了手,將手握在胸口,低頭不語。
公子羽也感到自己抵到了師妹的指尖,一怔,還來不及反應,師妹就先一步收回了蔥白的小手,像含羞草收葉子似的縮了回去。
他抬頭去看緣杏,卻見到師妹有些慌張的模樣。
公子羽微愣,當即明白過來。
師妹畢竟是大了,也開始有了避諱之心。
百般滋味湧上心間,既有作為師兄的欣慰,亦有說不清道不明的思緒,似是果實剛成熟的酸澀。
日後,果真不能再將師妹當作是小女孩。
公子羽定了定神,假裝沒有在意杏師妹的疏離,將小畫音樹拿到自己面前,將靈肥化作一團靈氣,對著小畫音樹的樹幹,直接給它餵了進去。
公子羽垂首看著小畫音樹的時候,緣杏將手收在胸前,心臟卻還是砰砰直跳。
好奇怪,心跳還是好亂。
她以往見到羽師兄也覺得緊張,可如今這一趟師兄從外面回來以後,她看著師兄,似乎感覺又與過去隱約有些不同了。
是因為師兄比以前更高了嗎?
還是因為他的輪廓,比以往都更有男子的感覺了?
緣杏偷瞄著師兄清俊的側臉,心神遊移不寧。
小畫音樹被灌了不少它討厭的靈肥,很快垮下來,葉子蔫耷耷的。
公子羽滿意地收束好錦囊的系帶,然後一望外面的月色,對緣杏道:「天色晚了,我送師妹回去吧。」
緣杏回過神來。
她本來正偷窺著師兄的側顏,驟然聽到師兄說要送她,一驚一乍,忙紅著臉道:「不用了,師兄好不容易從外面歸來,長途奔波,哪兒能再讓師兄送我。」
「無妨。」
公子羽起身,將琴匣背到背上。
「好久沒有回北天宮,我本來也想在內廷散散步,正好送送小師妹。」
緣杏聽言,就不吭聲了。
她內心本來也是希望能與師兄再多待一會兒的,還不想這樣分開。
於是公子羽背著琴匣,緣杏捧著小畫音樹。
他們師兄妹二人穿著顏色相似的弟子服,漫步在月色下,兩人並肩而行,一高一矮,影子一長一短,緣杏走得慢些,公子羽特意放緩了步子等她。
緣杏走在羽師兄身邊,不知怎麼的,她覺得今晚的夜色好寧靜,皓月星空都透著爛漫的意味,她很想去勾師兄的手、拉他的袖子,但他們畢竟不再是小孩子了,她不好意思這麼做。
她拜入北天宮時才七歲,悠悠近九載。
猶記年幼的時候,也是這樣的月色,師兄背著她從山上走下來,師兄一句一句地教她背心訣,師兄誇她的畫極有靈性,師兄讓她拉著他的袖管。
星星點點的回憶,匯入記憶的長河中,都如寶藏般被珍藏。
緣杏問:「師兄,你下回會不會再走呀?」
公子羽頓了頓,道:「不會,偶爾或許還會有外出,但百年之內,應當不會再長時間離開北天宮了。」
這幾年,他在外面已經遊歷了許多,學了許多技藝,他自幼被誇贊天資卓越得罕見,在外面的時候,又像是石頭般心無旁騖,花了比想像中還要短的時間,就完成了父母本來預計要耗個百年的安排。
於是剩下的時間,就能如他自己所願的那樣,在北天宮像一個尋常弟子,安然修煉一段時間。
而緣杏聽到師兄這樣說話,面上按捺著喜悅,心裡卻開出了無數朵小花。
她說:「那太好了!日後又可以一直與師兄一起修煉了!」
公子羽低頭看向師妹,只見小師妹的杏眸之中,映滿繁星,似是要驅散他心底里的陰霾。
公子羽莞爾,應道:「嗯。」
他將師妹送到玉池樓樓下,溫雅道:「師妹,我看著你上去好了。那……明日見。」
「師兄,明日見!」
緣杏與羽師兄道別,她先揮了揮手,然後跑了幾步,到樓前發現師兄果然還沒走,又揮了揮手,這才歡快地跑上樓去。
公子羽眼看著小師妹樓上的燈火亮起來,方才離去。
緣杏則將小畫音樹放下,奔到窗前,遙遙看著羽師兄離開。
這夜,緣杏睡得不大安穩。
她總夢見羽師兄。
醒來以後,夢的內容不大記得了,只隱約記得有琴、有樹、有月亮,師兄著白衣,望著她淺笑。
但心口卻是甜甜酸酸的,有種說不出的情緒。
*
幾個月的光陰轉瞬而過,待第一縷秋風夾著金葉拂過,師兄就變得比往日活潑了數倍,整日催著師父快履約帶他們出門。
弟子大會的日子臨近。
自從直到北天君今年要帶他們去弟子大會,就比往日刻苦了許多,雖說不曉得都有些什麼人要去,但他顯然是抱著要大展風頭的計劃,修為也確實比之往日突飛猛進。
「往日我從來沒有拿出過真本事,等到了弟子大會上,就讓你們都開開眼界!」
自信地說道。
水師弟略帶嘲諷地輕輕哼了一聲,似乎不以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