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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眼看著緣杏真要開始畫了,又急急地叫住她。
「我還是把外公一起叫來好了,他肯定不想缺席的!」
話音剛落,提腳就走,但還沒等緣杏反應,他又走了回來,自言自語道:「算了算了,還是我一個人先看吧。萬一師妹你最後沒能畫成功,外公他肯定會很失望的。」
東撓撓頭:「等畫成功了再去叫他。」
緣杏還是頭一次看到師兄這麼舉足不定的模樣,安撫說:「師兄你別著急,我先畫畫看,萬一這能畫出來又消失了,我回去休息一晚,明天還可以當著穆將軍的面再畫的。」
東赧愧,點點頭,還是忍不住將手心在衣服上蹭蹭,似是擦乾了手上的汗。
緣杏於是埋頭作起畫來。
緣杏先從雯荷將軍開始畫起。
她畢竟沒有見過雯荷將軍本人,只能憑別人畫出來的畫想像,有些細節幾幅畫都不一樣,就算問師兄他也不知道,緣杏只好自己推測著畫。
用這樣的方法勉強畫出了幾幅,但畫中人都化不出真形來。
不知不覺折騰了大半個晚上,結果一幅成功的都沒有。
如此一來,兩人不免都有些泄氣。
師兄想了想,說:「要不,我還是去把外公叫來吧。再問問還有沒有天兵見過我娘,大家都一起參考。我們兩個誰都沒見過她,畫錯了也不知道,這也太難了。」
「可是……」
緣杏放下畫筆。
她也累了,這麼久沒有進展,緣杏心底難免沮喪。
她道:「可能就是我水平不夠。要是真像你說的,將穆將軍叫來還畫不出,他會失落的。」
「沒事兒,他一個老頭子,失落就失落。」
等了這麼久,東最初的忐忑已經都在消磨耐心時散掉了,又恢復了平時沒心沒肺的樣子。
「師妹你等著啊,我這就去喊。」
說著,東往風中一飄,瀟灑地飛走了。
緣杏放下筆,閉目養神休息了一會兒,誰知過了不到一刻鐘,就聽到浩浩蕩蕩的腳步聲。
宴會還沒散,他們來得很快。
緣杏一抬眼,就看到師兄帶著穆將軍,還有大量天兵,甚至還有好幾條天犬,氣勢洶洶地來了。
穆將軍理所當然地走在最前面,步子邁得很大,沉甸甸的。
當他走近,看到地上一地自己女兒的畫像,還有剛剛打完瞌睡、還在揉眼睛強打精神的緣杏,不免驚異失言。
穆將軍心中一痛。
這麼多年了,他每日祭祀女兒女婿,卻始終不敢打開那些舊畫像,不敢看到雯荷當年張揚爽快的面容。
他經常說女兒是戰死的,很光榮,是他的驕傲,但在內心深處,他始終不願相信雯荷真的已經不在了,連魂魄都碎光了。
那可是他抱著長大,一點一點餵她吃飯、手把手教她走路習武的親生女兒啊。
兒和雯荷長得那麼像,他還編和他娘一樣的辮子,每回看到,穆將軍都會感到刺痛。
其實很久以前,他就從東口中,得知他有個可以落筆成真的師妹了。
那時,他就起過請她畫畫的念頭。
哪怕畫出來的不是真正的雯荷,也想要再看一眼,再看一眼也好,這樣能有一瞬間,她還活著的錯覺。
穆將軍眼眶微微紅了,他用粗糙的手指擦了一下眼睛,假裝是眼裡進了沙子。
穆將軍沉著地道:「聽兒說,你想畫雯荷,所以要讓我們過來看看,畫得像不像?」
「是的。」
緣杏忙道。
當著這麼多人的面畫畫,她有點緊張。
天兵們很好說話,紛紛拍胸膛答應下來――
「這就交給我們吧!放心好了,雯荷將軍的長相我最知道了,我當時天天挨打,連她的掌紋都能默出來!」
「雯荷將軍他們夫妻的相貌,我死都不會忘記的!」
「雯荷將軍用腳踹過我,我知道她腳多大!」
然後,大家挑了緣杏畫的最像的一幅,七嘴八舌地提起建議來――
「這已經很像了,但好像還是差一點。」
「眼睛,是眼睛!將軍她眼睛還要再往上挑一點,像這樣!」
「這氣質太秀氣了,以前那些畫仙都喜歡把將軍往淑女的方向畫,杏姑娘模仿成這樣也難免。其實將軍她比畫上還要野很多,頭髮哪兒有這麼整整齊齊的,她辮子亂著呢。」
「將軍哪兒有這麼漂亮,天將又不靠臉吃飯。」
「美化太多了,畫丑點畫丑點。」
「將軍她還喜歡狗,就軍營里的天犬。對對對,照著這隻畫就行。」
緣杏畫人像圖,其實除了外貌形似以外,神態靈韻也很重要。
原先在她心裡,雯荷將軍就是一張薄薄的紙片,沒有太多細節。但是在天兵們的議論中,她的形象逐漸豐滿起來,不僅僅是五官細節,還有她經常做的神情、獨特的個性以及經常說的畫等等。
緣杏逐漸有了靈感。
最終呈現在畫上的,是一個凶神惡煞的女天將,給人的感覺鋒芒畢露。她有著粗糙的頭髮,不太明亮的皮膚,辮子常年亂糟糟的,但是笑起來很爽快,有兩顆小虎牙,還和師兄一樣沒心沒肺。
緣杏畫完了。
天兵堅持要她畫一個女天將舉著偃月刀準備砍人的,說這樣比較符合雯荷將軍的氣質,但等畫完以後,緣杏左看右看,都覺得這幅畫可以貼在門外當門神。